太夫人干瘪布着皱纹的手,指骨修长依稀看见当年的风华美丽,拍了拍崔氏放在膝上的手道:“你就是心太软,狠不下心。”
语罢又感慨道:“这方面,清瑶比之你不遑多让。还是得寻个心肠硬些的压压阵。”她褶皱的眼皮掀起,瞧了眼下首乖乖坐着的崔涟漪而后很快又别过眼去。
似意有所指,又好像无,叫人无端多思。
崔涟漪却是心头一紧,知道姑祖母说的是她。竟叫姑祖母看透了她平素里装的乖巧。但听着口气,姑祖母是十分满意她做孙媳妇的,一时也不知时好时坏。
崔氏应了声是,便不再说话了。
柳氏在下头却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衣袖下的指紧紧攥着,长长的指甲直戳破了掌心,蹭出了些血染了白帕也毫无知觉。
太夫人这话的意思是说崔氏是对的,就该狠下心来收拾她与南栖二人。
李氏看向屈膝行着礼的二人,视线从南栖过于娇媚的面庞扫过,眼内闪过不喜。这般艳极的容色放到哪儿都是祸害。
她淡淡言道:“有祸乱后宅的事在老身眼皮子底下发生,就不得不查。宁可有错也绝不可放过。”
“柳氏你身为二房的夫人,目无尊长,公然打罚大嫂屋内的下人。今日有小辈在此,给你留些脸面,莫要闹的太难看了。”
“叶家小姐这事你就莫要掺和了,退下吧。”太夫人轻描淡写说道。
“母亲此举是否有失偏颇,若今日发生此事之人是崔家小姐,母亲还会如此吗?”柳氏站在那不动弹,反倒直接逼迫着问道。
见她如此顶撞,太夫人眉心蹙起,心头很是不满。
挥了挥戴了祖母绿玛瑙指环的手不答此话,对着身旁的奴仆道:“李家的,将二夫人带下去。”
太夫人身侧的老嬷嬷低声应是,就上前去请柳氏退下。
“二夫人,您还是随老奴退下吧。”
柳氏不动弹,看向太夫人还要再说些什么,李氏已是不耐挥了手:“快些,今日二夫人吹久了风,糊涂了。还不快将人带下去休息。”
李嬷嬷哎了声就要上前去拉柳氏的胳膊。
“谁敢碰我,我也是二爷明媒正娶的妻子。”
第55章 验身
柳氏看着面前要上前来扯她走的李嬷嬷, 上扬的眸子美艳,一身妆花缎长裙外罩同色系氅衣显得尊贵逼人。
“我也是你们萧家二爷明媒正娶的妻,朝廷亲封的五品诰命。怎么如今在家中连话都说不得了。太夫人身边的嬷嬷都比我高贵, 随意能欺了我去。”
“我知晓二爷无用, 母亲瞧不上他。既然这般瞧不上,不若允了二爷与儿媳一道自裁, 死了痛快。也省得活着碍了大哥大嫂的眼。”柳氏以帕掩面痛哭。
“只可怜了衡哥儿,在沙场御敌拼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归家后双亲皆亡,只得黑发人送白发人了。”
柳氏哭得伤心,极近昏厥。
她狠得下心, 连自己都咒骂。
其实萧二爷也并非无用, 当年亦是两榜进士出身, 入了翰林几十年, 一介清官两袖清风。放在寻常人家亦是了不得,只是在萧氏有些不够看。
但这又何尝不是帝王心术,重用萧氏大房,轻二房。还好萧二爷心有明镜, 理得清,也坐得住冷板凳安得一方自在。这般多年下来也无甚事。
前些年圣上命他修撰洪乐大典有功,特封了柳氏五品诰命。
个中弯弯绕绕崔氏许是不明, 但太夫人李氏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长子私下里也多次劝她对二房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太过为难。
如今听了柳氏这番话,眉心间的褶皱仿若愈发深了, 什么叫做让她和二爷去死, 这是要叫人戳脊梁骨的。
本朝律法,诰命夫人若犯了律法, 就算是普通官员亦不能裁决其罪。
按尊卑,李嬷嬷确实是不能拖她下去。
听得这一番话,立于柳氏身前的崔嬷嬷白了脸,伸出的手复又放下再也不敢动柳氏分毫。只回头看着太夫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南栖见柳氏哭得真切,回过头却见得巧儿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示意她莫慌。
便知道姨母这是装的,竟装得这般像,连她也骗了过去。
“柳氏你莫要再胡搅蛮缠了,现下是在说叶家小姐的事,怎么就扯上了你和二弟。”崔氏对她这个妯娌动不动要死要活的很是瞧不上。
半点没有世家夫人的作派,倒是同乡间泼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