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闭眸,再睁眼的时候不觉眼尾已是泛红。
临近子夜时下起了大雨,繁芜将院中娇弱些的花草移到了屋檐下,方进房睡下。
半夜她再醒来时,突然意识到竹阕乙出城还没有回来。
晚饭他们吃了鱼汤和烤鱼,方吃完他便离开了,他说今日竹部的线人一定会来,他得去城外接应。
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他是多谨慎的人,她从来都知道,她隐隐察觉到不对,穿衣起身。
等她穿好衣裳和鞋子,正要去找提灯时,忽闻窗外雨声之中夹杂着树木摇晃的飒飒声,还有落地声……
紧跟着是一阵令人胆寒的脚步声,向着这处而来。
她在惊惶中缓缓的向窗子靠去。
只听到外面的人大喊道:“你已经被包围了,如果不想受死就别想逃。”
繁芜没有犹豫,转身就往窗边走,打开窗跳了出去,正要往后门跑的时候,忽然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定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从这些黑衣人身后慢慢走出来的人。
那人撑着伞,手里提着灯,淡笑着说:“若是别人在听到被包围后一定会乖乖走出来,但以你的性子还是会选择翻窗逃走,此时我都不用上前去确认一下了。”
第56章
撑着伞的女子扬起下颌, 对着繁芜淡淡一笑,仿佛在说:你是斗不过我的。
她挥了挥手,示意那些黑衣人将繁芜抓到她面前来。
两个黑衣人上前去抓住繁芜的肩膀。
繁芜抿唇, 告诉他们:“我自己会走。”
黑衣人没有动, 她深吸一口气,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顾流觞面前, 与她对视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女子不施粉黛的模样,果真当得起“倾国倾城”。
“为什么翻窗就一定是我?”繁芜皱着眉问她,这刹那间她的眼神逐渐阴鸷。
顾流觞的唇角扬起一抹薄笑,竟然不厌其烦的解释起来:“你这种人不喜欢将命交给别人,你信任的人极少,这一点足够我有那么一点欣赏你, 因为我也不会把命交给别人。高旭颜让仪胥进宫接应我,自然我不信仪胥真的有能力救我, 事实如此, 太后大开杀戒只留了仪胥一人活着出宫……”
繁芜当真不知仪胥的两个师弟都死了, 所以听完后她睁大眼久未回神, 只是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
“夫人笑容变多了,话也变多了。”
顾流觞没有被她转移话题,上前一步,伸手握住繁芜的手腕:“你合该是一具尸体的,可是你逃出来了,看样子走的还是我那一条路,还想逃过我的线人的追捕, 你可真是本事……十一天,我的线人找了你十一天, 是不是够久了?”
被她紧拽着手,繁芜的冷汗直往额头外冒,面前这个女人她年长她五六岁,且在与权力斡旋之中练就了成熟的心智与残忍的手段,自己确实与她有差距……
可是顾流觞这样的人还会与她废话,说明一时半会不会杀她。
繁芜微垂着眼眸,只是极力地去听顾流觞说的话,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知道她算错了一件事。
她算错了以顾流觞多疑的性格,她不会亲自前往南山洞崖,而正好借此机会还能看一看王陟对她有几分忠诚。
顾流觞只消告诉王陟皇帝的死和她有关,王陟便会相信她的能力,选择效命于她。
而顾流觞也有理由检测一下王陟的能力。
所以去南山洞崖一事她交给了王陟。
“行了,雨大,我不想站在这里。”顾流觞转身,眼里闪过一抹厌烦神色。
繁芜的手脚都被缠上了铁链,她还来不及适掂量一下铁链的重量,黑衣人推了她一把,让她跟着顾流觞上车。
车上,顾流觞坐在正位,她靠着车门坐着,两人离着有四尺距离。
她心想顾流觞此番带走她,应该不是因为查到了她的身世,可能还是因为皇宫密道的事。
果然当马车驶离之后,顾流觞的目光看向她。
“还不打算坦白?”她可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声音也变得尖锐。
繁芜的手紧扯了一下裙摆,几乎是在脑中飞快地演练了一遍几种说辞的可能后果,最终她还是说:“仪胥大师说夫人离开的这么快是走了密道。”
果然,她发现顾流觞的眼里闪过一抹迟疑,她在疑惑就表示她也会这么想,而不是想都不想就否决了。
“我是个怕死的人,大师这么说了,我便信了,思来想去只有皇帝住的寝宫最可能……”她低声说着,眼眸注意着顾流觞的神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