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苦中作乐,蛮蛮的心一直在往下沉。
她怕自己守不了,坚持不了,治理不了这偌大国家。
不待陆象行磨牙,她笑靥如花地将他往外一推:“我想起来,你好像比我大七八岁呢!陆象行,你果然好老!”
“……”
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一生能容人轻蔑冷眼,却容不下心上人的一个“老”字。
他脸色发青,咬牙瞠目,似乎要雄辩两句,但看着细皮嫩肉、灵动俏丽,宛如三春之桃的小公主,他把关于自己不老的话,死死地咽了回去。
确实。
他老牛吃嫩草。
他不要脸。
但是,无妨!
蛮蛮困了,耷拉下眼皮,把担着的心悬着,一臂推向陆象行,让他出去。
陆象行被蛮蛮送出了门外,蛮蛮已经打了个哈欠,倦意袭来,眼皮直亲吻了:“我去睡了,你自便吧陆象行。”
她不再阻止他非要守夜。
可陆象行听着那一声“陆象行”,却总是疑心,尾云公主最后那一句话,实则并没有吐出那个若隐若现的“陆”字。
清早蛮蛮从睡梦中醒来,窗外已经不见了人迹。
小苹送来了晴天霹雳的消息。
“公主,昨夜里叶擦风强攻尾云,已经开战了。”
蛮蛮差点儿晕倒在地,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也许是王兄因为如茵的事情病倒,消息终究是没能瞒得过苍梧神出鬼没的暗探,被送到了叶擦风手里。
小苹上前环住公主身子,扶住她,又道:“昨夜里陆将军便走了。小苹本来想叫醒公主的,他走的时候说,公主这段时日操劳,临盆在即,不宜过度劳神,难得公主肯主动入睡,让我千万不能把公主吵醒。”
突如其来的战事,让蛮蛮指尖都在哆嗦:“他还说了什么不曾?”
小苹回忆一番,一句句道来:“还说,战事上的一切都交给他,他不会输,请公主千万一定要爱惜自重,不能再像之前几日那样夜以继日地处理政务,让小苹千万看着您。这仗一旦打起来,公主要面对的政事便少许多了,至少对于战局布置便会少,陆象行他是这么说的。”
因昨晚陆象行走得急,许多未能交代仔细,小苹回忆起来,也似是一些断断续续的话。
最后,她一握公主的皓腕,声音变尖:“对了!陆象行还让我跟公主说,关于他是陆象行一事,虽然苍梧人很可能已经猜出,或是被细作识破,但尾云这边还是对外宣称,他只是一个叫作阿木苏的尾云人。”
蛮蛮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为古怪:“阿木苏?”
小苹的脸色也变得古怪:“嗯。他是这样说的。”
“阿木苏?”
前锋乙丙丁戊己辛壬癸的脸色都非常精彩。
陆象行对他们面面相觑一同说不出话来的态度感到万分奇怪。
“怎么了?”
辛上前,摇头叹道:“陆公子,阿木苏在尾云话里,是笨蛋、木头的意思。”
陆象行的双目流露出些微愕然。
他的思绪一瞬转回千山,回到那年被阿兰救起的夏日,蝉声如沸里,她浅笑盈盈地对他说:“那我替你起一个,叫阿木苏好不好?”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宛然如昨。
从那以后,陆象行便默认了阿木苏这个尾云名字。
他以为他的名字同她的阿兰一样,都是尾云国再普通不过的名字,虽然普通了一些,但寓意是美好的。
原来,在他心里已经无限美化、升华,到今天,已经变成了真善美的象征的尾云少女阿兰,也会像小公主一样促狭、捉弄人。
陆象行咽部一阵紧张,哭笑不得。
在众人的围观之下,他拂过眉眼:“只是一个化名罢了。我们继续议事。”
他们见他似乎是不在意,便舒了口气,这“阿木苏”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要是改名,就得“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也会对军心有所动摇。
壬将舆图展开,癸熟悉地形,开始对陆象行分析战局。
“叶擦风从来不服输,所以末将推测他一定是会从遥和突破,将军,我们应当固守遥和,只要守住遥和,击退苍梧,我们就胜了。”
壬的想法,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陆象行不以为然:“尾云面临的是亡国之战,苍梧要进攻的是月亮城。尾云即使侥幸赢下遥和,也无法阻止叶擦风兵分三路,从秀丽、烟云二城进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苍梧的兵力五倍之于尾云,叶擦风胜券在握,绝无可能仅仅只是贪图遥和这一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