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知晓不好。便派陈歧护驾,谁知百密一疏,到底是让王爷受了伤。下官心中有愧,愿意引咎解官,还请陛下成全。”
“如今真相大白,还是多亏了卢大人这几日严加审问。审问有功,要赏。”
奏折就这样打开扔在桌上,白眠雪看了他带来的关于月宗、枯颜、太后的审问结果,摆摆手,顺便拉了拉衣领遮住脖颈,
“卢大人不打草惊蛇是对的,不然我们不能这么快捉到他们。”
“至于引咎解官,此行云州及江南数州官员实在令朕心惊,我自会处置。在此之前,云州无人可用,听闻卢大人持身清正,为官廉洁,百姓称道,经此事可见一斑。还望爱卿继续替朕守好云州,休提此事。”
白眠雪轻声说罢,看了看谢枕溪。
“臣赞成。”
卢妙思拜谢下去,白眠雪却又拿起那本奏折,薄薄的几页纸,写尽这几年龌龊事。
月宗本是南方一个小小的宗派,因着派内人少,惯来行事低调。
直到一年前枯颜杀死帮主,执掌月宗,带着派内众人修行秘法,行事越来越偏激诡谲,在南边竟渐渐靠手段毒辣闯出了名气。
秋雪初来,也是听闻其名声,便请来月宗,替明月坊解决许多不方便亲自出手之事。
自此这个小小帮派声名日盛。
因其所在地与太后母家同出一源,太后与英帝惯来不合,其母族多年来亦是蠢蠢欲动,英帝突然病亡,令他们全族精神振奋,以为又有了机会,不知谁人说和,月宗趁机私下里投靠了太后一族。
替太后族人处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枯颜也多次率手下进京与太后联络,他们曾在宫里瞧见的黑衣人亦也是这个帮派的帮众。
枯颜在狱中把一切交代了个干净,甚至取出太后曾予他的几件东西为证。
“太后年事已高,本该颐养天年,可卢爱卿这本奏折看下来,朕冷汗岑岑。”
白眠雪把写满太后罪状的奏折拍回桌上,轻声道,“把这封奏折,连同一样信物,派人送往京城,就送到太后手里。也把朕这句话说给她听——”
“绝了所有心思在宫内静养,抑或是,朕将此事昭告天下。让她自己选。”
自从他登基数月以来,太后一派没有少给他添麻烦。
只是原本看他哪里都不顺眼的太后本人变得深居简出,偶然一见也是平和沉默,表面上似乎不敢做些什么,谁知背地里心思却丝毫不减英帝在时。
他刚登基,杀了她毕竟声名不好听,只是若她执意……且看她愚蠢至此,事到如今能否存一线清明。
发落完,白眠雪舒了口气,忽而又歪了歪头,“卢州牧,听闻云州有个翠微湖,你可知在哪里?”
“出城向南行十几里就到,风景很好,云州本地人都知晓的。陛下若要去散心,下官立刻安排侍卫和车驾?”
“……不劳你费心了。”
白眠雪命他下去,回头看了看谢枕溪,猫猫叹气,
谢枕溪叩了叩桌案,轻笑,“怎么,被老太婆烦到了?”
“这样的事,回京后我去解决。如今月宗剿灭,她是秋后蚂蚱,挣扎不了多久的。”
谢枕溪说着替他理了理衣襟,沉吟片刻,“宫里的烦心事且放在一边,我们去找云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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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湖。
白眠雪今日穿了身淡青色的薄衫,皎皎如玉树琼枝,恰逢一路上绿阴铺野,熏风南来,竟显得这身衣裳极其合宜。
马车外孩童嬉戏之声不绝。
“笑一笑。”
谢枕溪忽然揽他肩,伸手扯他嘴角,轻笑,“这碟糕点自方才已经摆了小半个时辰了,你一口不动,想什么呢?”
白眠雪眨了眨眼,回过神呆呆咬了一口绿豆糕。
他也不知为什么。
只是心里乱跳。
离翠微湖越近,竟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不敢问来人”的心思。
云樵公子。
云樵公子。
若是当真遇上……他该说些什么呢?若不是他,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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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日却注定一波三折。
他们本是乘马车而来,到了却只见一泓碧水,举目四望也只见周围三三两两的游人。车夫解释道这就是翠微湖,让他们好不失望。
正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夏日天气却说变就变,忽然落雨,两人只得因雨却步。
“远处那里好像能避雨,我们过去躲躲雨罢?”
白眠雪的青衫已经沾湿了许多。
谢枕溪低头,瞧见人的眼睫上都沾了许多水珠,伸手替他抿去,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