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凤清不经意间打了个哆嗦,谢枕溪突然看向他,开门见山道,
“利用他?”
祝凤清一愣神,到底是极聪明的底子,面色一白,缓缓地跪了下来。
“祝大人, 本王是不是该夸你一句聪明?”
这个“他”指谁,他们二人心下自明。
祝凤清头皮发麻,看一眼门外,压低声音踌躇道,“下官与五殿下一见如故……王爷所言, 下官,下官听不懂。”
读书人不擅长撒谎,才挤出来几个字, 他脸色就红一阵,白一阵,实在精彩。
谢枕溪看着他跪伏在地的模样儿,了然地嗤笑一声,不再开口, 只是淡淡地拨弄着那枚玉扳指。
只是他虽不说话, 周身的威压气势却愈来愈重,祝凤清反倒惶恐起来。
他挣扎了几息, 自己心里愈发慌乱得经不住,到底是磕了个头, 诺诺地坦白道,
“王爷恕罪,下官位卑言轻,遭逢大难,实在是求告无门,走投无路……今恰逢五殿下到六部辅政,一时间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借殿下之手,替下官报了这杀父之仇。请王爷恕罪。”
他攥着自己的袖口,不知不觉连声音都在颤抖。
方才他已在楼下见过这两人相处时的景象,一时之间惊觉自己先前估量错了五殿下与北逸王的关系,只把他们当做普通关系好些的王爷与皇子,奈何人已入局,抽身已晚。
“是吗?”谢枕溪见他不曾说出全部实话,双眸微眯,淡淡然打断了他,
“既然如此,你说,本王就将你交给江楼他们发落如何?”
“下官……”祝凤清像被人戳了一下,猛然抬起头,却在对上谢枕溪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时瞬间泄了气,只敢低垂着头,仿佛被那淡淡的威压镇压得喘不上气。
“父亲被冤杀,你不去求那位高权重的,偏偏去求最不受宠的五殿下。明眼人皆知他手中并无可用之人,如何能替你扳倒那些千年的狐狸?”
谢枕溪不紧不慢道,“只怕祝大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
“是……”
见自己先前的一点心机被悉数戳破,祝凤清尴尬得无地自容,再隐瞒也无益,又怕惹怒谢枕溪,只得慢慢地将自己的谋划悉数说出,
“父亲死后,下官曾立誓报仇,奈何一直不得良机。恰巧下官之前曾听有传言道五殿下与王爷颇为熟络,后来有一日亲眼瞧见香料铺子里,王爷与五殿下一同买东西。”
“自那日起,下官便以为五殿下与王爷您私交甚笃,因此起了先结交五殿下,再攀上王爷您的心思。”
“只是奈何殿下不经常在外头走动,下官一时无法结交。如今恰逢五殿下辅政,下官便趁机与五殿下讲了此事。”
他跪着,一字一句道,“下官不该起算计的心思……还求王爷网开一面……”
谢枕溪听他说罢,微微颔首,
“本王原本还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通过他攀上本王。只是方才你自己说完,本王倒是想通了。”
“害了你父亲的许季庆,与本王手下的禁军统领许孟庆恰是亲兄弟。”
谢枕溪淡淡地低头看着人,“许季庆那人虽疑神疑鬼,但到底对亲兄弟不怎么设防。你父亲被害死的证据,一定还在许季庆手中,若想哄得他交出来,许孟庆是很难忽视的一个人。”
“偏偏他与本王关系匪浅。”谢枕溪有意一顿,垂眼看他。
祝凤清见他已经猜得分毫不差,心中顿时一片冰凉,不由得咬紧牙关,连眼都红了,不停地叩头道,
“王爷若愿出手相助,便是我家世世代代的恩人。下官一定唯王爷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准了。”
谢枕溪突然幽幽地打断他。
祝凤清险些疑心是自己没听清,只听谢枕溪长指轻点门外,
“想来你猜得到本王缘何帮你。”
若能由自己父亲一案做个引子,真正牵出当年朝廷里那些蛀虫贪墨的赈灾银子去向,还百姓一个公道……
祝凤清还沉浸在狂喜之中,被谢枕溪骤然一问,神智才恍惚回笼。
是了,像这样的大案,的确极适合初次辅政,在朝中立足不稳的五殿下。
只是他想不到,谢枕溪竟会为了白眠雪,将自己这件并不算容易的事答应得如此痛快。
他呆呆愣神片刻,正要开口谢恩,只听谢枕溪忽然道,
“此案之后,本王不需要你报答本王什么,只需应我一件事。”
“王爷但说无妨。”
……
待他说罢,祝凤清几乎是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