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溪带点玩味地勾了勾唇,示意他可以起身,
“你们文人常讲,一诺千金重。还望到了那时,祝大人不要背信弃义才好。”
……
白眠雪重新推开这扇不起眼的包厢门时,脸色已冻得有点点发白。
谢还瑾抱着胳膊奔进来,一边急急忙忙给自己斟了热茶,一边重重哼了一声,
“这儿可真真是有病,外头那窗扇不知怎么的大大张开,连阖都阖不上,冷风直往人身上灌。”
“冷么?”
谢枕溪仿佛没听见谢还瑾的抱怨,只看了眼白眠雪的样子,不由分说得把人带到自己怀里。
“有点冷。”小殿下拢了拢领口,好奇地眨眨眼睫,“你们说了什么,怎么那么久?”
他的视线对上祝凤清的眼神,后者竟然略带慌乱地连忙移开了眼。
白眠雪诧异得轻轻皱了皱眉,还不等他说什么,忽然就觉得一件暖意融融的外裳已经披在了他身上。
小殿下回过头,谢枕溪的洒金外袍几乎是兜头把他给裹起来的,只露着张脸。
圆润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有点像只冻着了的猫猫,招人怜爱。
“是我不好,不该任你待在外头。”
谢枕溪垂眼看着人,轻轻抚了抚他发顶,消融的雪水又湿又滑,他微不可见地皱眉,“恐怕回去又要病。”
白眠雪这回连忙摇头,“我最近可是一直在喝绮袖她们特意从太医院讨来的方子,说是给我温补身子的,那药苦死了……我不会轻易病了的。”
说着推开他贴在自己肩上的手,“你还没告诉我你们聊了什么,怎么这么神秘?”
“没有什么。”
谢枕溪勾起一点笑,说得云淡风轻,又有点淡淡的亲昵,
“只是给殿下找了点事做,不知殿下意下何如?”
小殿下“哦”了一声,并不急着问是什么事,只是歪着脑袋,想起来什么似的,“你难道是觉得我这些日子太闲?”
“不敢。”
谢枕溪把他揽过来,对上他澄澈的双眸,低叹一声,
“只是殿下日日在宫里忙着,教本王难见一面,只能在宫外等得望眼欲穿,思之如狂。”
小殿下一怔,脸色有点发红,突然委委屈屈小声道,“你闯进我宫里欺负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枕溪低低地笑了,几乎是与他耳语,“犯禁的事,殿下要勾着我做几次?”
小殿下一顿,忙挣扎着要伸脚去踩他。
“殿下果真像只坏脾气的猫儿。”谢枕溪摇摇头,不躲也不避,反倒含笑替他系紧了外袍的带子。
……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听得房间那头一阵剧烈地咳嗽。
两人双双抬头看去,只见祝凤清扶住墙边,咳得脸色通红,见他们望了过来,勉强忍了忍,解释道,
“不碍事……”
“这是经年的旧毛病了,许是先前在任上的时候受过风寒,落下了病根……”
白眠雪抬眼去打量他,只见祝凤清这会儿后背全是冷汗,脸色看起来竟不比在外面吹了阵子冷风的他和谢还瑾二人好多少,唯独一双眼睛还亮着。
“祝大人若是身体不适,不如回去歇息?”白眠雪轻声问询道。
祝凤清却仿佛被惊吓到了,连忙摇了摇头。
见白眠雪诧异,谢枕溪淡笑着握了握人的手,轻声道,
“殿下莫急。方才本王说,给殿下找了件事——便是祝大人的家事呢。他又岂有现在就走的道理?”
-
天荇阁外。
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几乎没到人的小腿。
祝凤清看了眼同白眠雪站在一处的谢枕溪,先低头朝他深深一拜。
还不等他开口,谢枕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身旁的小殿下,
“谢他。下次再弄错,本王罚你时你可要担得起。”
祝凤清连忙又拜白眠雪,“多谢五殿下仁心,下官定会铭记于心。”
如今已知晓祝凤清为何偏偏来缠自己的白眠雪神色也有些倦,轻轻摇头,“祝大人多礼。”
他们方才已买通天荇阁里关键的几人,只等不日江楼与许季庆约在此处时瓮中捉鳖。
“我们虽布置得谨慎,但祝大人也要自己留心着些,若是得知他们换了地方,立刻报与我们知道。”
等白眠雪说罢,祝凤清连忙答应下来,因见天色已晚,又涨红脸道谢了好几次,方才与他们告辞。
祝凤清一走,谢还瑾不用抬头看他堂兄脸色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也脚下抹油溜了,只剩下白眠雪和谢枕溪两个人。
这会儿已近日暮,又大雪满城,几乎能没到人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