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会恨他,但我绝不会怪他。
伽殷尚且在为我打抱不平,我只能随口拈来一个话头将她引开:“我方才说起王上想要公主监国一事,你似乎有些欣喜?”
闻言,青涩未完全褪去的那张面上露出了一瞬的娇羞。伽殷低声道:“我娘唐夫人从前总说女子无用,我这小丫头片子更无用,唯有王兄肯私下里将治国之道、古史通典都讲与我听。如今王兄肯将此事交予我,我自然很是开心,也叫那些人好好看看,我这女儿家问起政来,总不会比他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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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至寝殿,我虽困倦,仍强打着精神坐到桌前,将那封信从袖中掏出来细瞧,一同带回来的还有那枚宫令。
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信下端的空白之处,我左思右想,都觉得这处的纸要比别处更脆些,也更不平整些。
难不成是……
突然,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忙将近手的一盏烛火?挪近了些,抬手将那信纸置在火焰之上。不多时,信上被隐去的墨迹果然缓缓呈现了出来。
“吾妻眠眠,若王都生变,万不可久留,携此令牌速速出宫,不必念我。”
那凌乱的字迹,写得竟是这样一句话。
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心中先是一阵惊讶,未几便窝火起来,以为他实在太不信任于我,直将我当做那等贪生怕死之徒!
可渐渐地,我心中又有些戚戚之感,只能倒了一杯冷茶饮入喉中,将乱绪都和着凉水吞入肚中,将怨气都往远在渊京的沈澜身上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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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还算是风平浪静。一晃半个多月过去,纵然起初有些手忙脚乱,眼下都已经习惯了。
伽叶不愧是跟在伽萨身边多年的助力,遇事能拿出决断来。伽殷公主亦非寻常女子,一番雷厉风行竟治得那些乱嚼舌根的言官们各个缄口无言,只敢私下里吹胡子瞪眼。
我只能时常安抚她两句,让她不必太针对那些言官,伽殷反问道:“嫂嫂,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身为女子便不能监国,三哥言行散漫亦不可托付重任,难道只有请大哥回来么?”
我给她倒了盏清茶,劝她消消气。
这些言官终究只是男人,伽殷如何努力,他们都是看不见的。就算是看见了,也不愿认,只说女子怎么都不得摄政,为此还说到了伽萨头上去。
我心中正思索着如何宽解她,伽叶突然推门而入。
他面色有些凝重,道:“昨夜,伽莱混在送货的商队之中入了城。”
第87章 捕鼠
闻言,伽殷眸中寒光一掠。
“王兄亲自率兵的消息原本一直都瞒在宫中,有人将消息放出了晟都。”她拂开纱袖起身,臂钏上的镶金红宝石泠泠作响,带着矿宝质地特有的坚硬感,“偌大王都之中,竟敢生出内鬼。“
我见她长眉微蹙,半压着一双绿瞳,似乎有一查究竟之意。但此内情不宜宣扬,若是真要严查,恐怕引得百姓人心惶惶。就如同当初伽牧在位时,我躲在暗处拨弄人心一般。灾害连年,最易生变故,此时时局不稳,更不能让诸人知道。
说起伽牧,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伽叶与我相望一眼,都知对方心中所想之意相通,又都不约而同地缄了口。不过片刻,伽殷亦敛了怒气,道:“罢了,眼下严防要紧。”
三思而后行,她是会的。
我眉梢微扬,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此时还不宜严查,就算要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伽叶开了口,嗓音依旧是过去那般绵软酥润,像是刚从梦中转醒,“我已传令在四座角楼处多派人手驻扎,严守东西南北四道宫门,至于城中也已命暗探混入人群。传回来的消息,他并未去那些官员富贾之所,似乎隐入了平民之中。”
若是在官宦人家,随意找个借口派内监登门就是。到了平民之家,此时反倒不好动手了。大劫刚过,他们尚如惊弓之鸟,此时若见大批官兵四处超检,只会弄得他们更加恐慌万状。
“百姓所在之处不能大张旗鼓,更不能随意派官兵随意盘问。若是没有证据,贸然闯入私宅会落人口实。”伽殷在殿中踱了两步,猛然一转身,“要不就说,宫中丢了东西,要找一找?”
我摇头道:”宫中什么东西丢了,能落到民间布衣的家中去?何况不论是何等宝物,为了一件物什去查检百姓自家的院子,未免过于蛮横恃强。“
”那便是,派人替他们修补住宅,顺便瞧一瞧?”伽殷抱臂在胸前思索片刻,“这般总不至于坏了民心。”
我又道:“此举于安抚百姓甚有益处,不过晟都内大宅林立,想要逐一修补是也一项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