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听了,当即脑中一懵,就要叫嚷起来,张书染忙抚了抚她手心,悄声道:“我也派人去查过,也是如此,二太太暂且先别忧心太过,且听他说。”
只听那赵子琪又道:“那个新上任的都部署大人,姓展的,我倒是查访了他几天,街头巷尾说什么的都有,说最多的是说他是当朝太尉姬禄臣的干儿子,那姬禄臣在朝中手眼通天,把持朝政,陷害忠良,凡是忤逆他的都被他打为贰臣,却因写得一手好没骨画深得陛下喜欢,别说他的亲儿子,就是干儿子,您们也瞧见了,能领一州马步兵都部署,真真儿的是权势滔天!”
梅氏一听,这冤家竟然来路这么大,慌得委顿在坐上,张姨娘却道:“姬太尉这个人,我倒是见过,不过那个时候他满腔抱负,还是个血热的书生——对了,赵子琪,你能探听到展怀文的政见嚒”
“这……只怕只有他的幕僚才知晓。”赵子琪挠挠头,他竟不知姨奶奶要托付给他的是这件事。
张书染思忖片刻,又道:“那就劳烦你,探查一下他每日会客,见的是谁若是认不清,只把对方车马轿子的品秩记下,还有藩军的人有谁跟他见面塌它的人他见过几个全都记牢,回来禀给我听。”
“这些倒不难,侄儿记下了!”
张书染听他又自称侄儿,笑了笑,睇了晴秋一眼,晴秋便送赵子琪出来,又从袖中拿出两粒金瓜子,笑道:“这两日不管是铜钱还是会子钱,都贱得很,这两粒金子您拿去花用。”
赵子琪一顺手便掖进衣襟里,拍着胸脯,亦同晴秋笑了笑,出门而去。
她回来时,正见着梅氏淌眼抹泪,对张姨娘说道:“妹子,我知道你有法子,我家二爷的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张姨娘看着梅氏,她头上的钗环早已不在,不知是当了还是被掳了去,心酸得不行,忙道:“一家子何故说这些,您就交给我罢!”
梅氏连连点头,起身回去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悄声说道:“那院里要分家呢,你知道嚒”
那院,自然指的是大房,张姨娘摇了摇头,最近事太过,她哪里顾得上这些家长里短,不免喟叹一声,问二太太道:“您怎么看”
“分就分罢,他们是大房,清哥儿又是长孙,大小还有个官儿当着,况且也没有和咱们似的,老爷们在外头生死不明——呸呸呸,瞧我这破嘴,真该打!”二太太苦笑着说着,张姨娘忙按了按她的手。
二太太继续喟叹道:“叫他们分罢,早该分了……”
张书染听了,好半晌怅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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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屋子里各司其职,晴秋见小丫头们都在忙碌,便向张姨娘道:“姨奶奶,先头人多口杂奴婢没说,眼下这钱——”
“我知道,是不是钱贱了。”张姨娘正在伏案写信,头也不抬地接茬道。
“可不是,”晴秋轻声道:“先刚我拿一串铜钱给那小厮跑腿,那小厮说如今一串钱在外头连个炉饼都买不着,更遑论会子钱,简直就是废纸!这可怎么着是好”又嘀咕:“幸好您料事如神,早早的叫我把钱窖的钱多兑出去些,换成金条瓜子,这年月,也就金疙瘩还是硬通货!”
张姨娘写完信,吹了吹纸,笑道:“就这些金疙瘩也在你这儿捂热乎不了多久,你先美着罢。”
晴秋想张口,后来想到今儿后晌二太太提起来分家的事,便明了,也无甚话说。
张姨娘写好信,装进封里,吩咐道:“把三爷那件大毛披风招来。”
上一回拿这披风是星夜出门,晴秋心里犯疑,拿出来,道:“您要出门嚒”
“我要去见荀老和伙计们,他们人太多,还是我出门见一见便宜,你在家好好看着姐儿。”
晴秋抿唇,正待开口,却见容姐儿一翻身从炕上坐起身来,道:“我不用那么多人看着,真格儿的有贼人进来,再多的丫鬟也不顶用,姨娘,好歹叫晴秋和你同去,也叫容儿心安。”
晴秋从旁也忙道:“就是说呢,奴婢和你同去,万一有甚么事,奴婢在前头好赖顶一顶。”说着,自顾自回屋拿旧棉袄。
张姨娘看着她们,失笑半晌,吩咐蕊书蕊簟,雪清风瘦并银蟾等:“你们格出两个看火,剩下轮班睡觉,也都别玩牌斗叶子了,我让嬷嬷在外头上夜。”
……
还和上回一样,主仆两个星夜出门,坐上杜管家的马车,很快便来到街市上。
只是这一回,同上回又是不一样心境,街市上静得出奇,晴秋的心也直突突地跳。
商行已经关门了,医馆里也只有零星几个伙计,打发了众人,张姨娘才向荀老问近况,又道:“怎么忽巴拉少了许多人,可是糟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