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商道建成后,这支队伍应当返回北境,但因元景帝久病,此事便一拖再拖。
苏洛屿闷不做声,确实借此方便了许多行事,比如上次剑南道事发,便借用这支队伍掩饰黑骑行迹,提前到达三仙山守株待兔。
而黄州,正在这条商道上。
郭宣顿时哑口无言,想到信王方才的那般声泪俱下的戏码,又满腔愤懑。
阿城上前,拍拍他肩膀,安慰了句:“待在这帝都的人,哪会真的单纯?”
郭宣用拳头狠狠捶了下柱子,问:“爷,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将计就计,就当我们确实没收到过别的密函。”
苏洛屿说着突然瞥到阿城放在郭宣肩膀上的手,眉头一蹙,道:“这样,你现在就将我们收到的密函原样封号,再借驿站传到丞相府去,现在就去。”
郭宣点头,还想再问什么,但见苏洛屿给了自己一眼刀,当即领命退出去。
“阿城,你怎么看信王?”苏洛屿舒了口气,看向阿城。
阿城直言:“虚伪之徒,但能屈能伸,卧薪尝胆,是个极难应付的对手。”
苏洛屿定然看着阿城,默了会儿,又笑问:“那阿城觉得,他与我,谁更适合坐上帝位呢?”
阿城闻言,抬眼与苏洛屿直视,在对方用意难测的目光中,跟着淡淡笑了下:“信王言语多诈,难辨真伪,但有一言,不用分辨便可确定真假。”
苏洛屿一挑眉,问:“哪一言?”
阿城道:“王爷贤德,又有力挽狂澜之能,当为楚帝。”
苏洛屿不由莞尔,问:“阿城此话当真?”
阿城却不答了,对苏洛屿弯眸一笑,转身离开正厅。
苏洛屿想要追上去,却碍于两人约定,极力克制住。
那日,他在阿城院子中等人回来,将一腔肺腑之言相告,终于换得阿城重新开始考量他们之间的情谊。
三日后,阿城与他重新定下约定,只要他来日兑现,两人便可冰释前嫌,算是给了他曙光。
只是,在此之前,他万不可越距,否则前功尽弃。
不急。
苏洛屿看着阿城背影,欣然想着,不急,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苏家祖传演技,大楚值得拥有!
阿城(认真点头):我也学到啦
柿子(惊):老婆,这可不兴学啊!
第50章 十七(三)
“真像一头被逼急的小狼。”(两合一)
在信王造访后, 不出半月便发生了两件事。
一件是丞相府收到黑骑暗动,赶至黄州边界的密信。
一件是三司结案前夕,昭狱突起大火, 宋拂不知所踪。
看似毫无关联, 实则千丝万缕。
是夜, 千里无月, 黑沉沉的。
更夫执锣巡夜,只觉比平日冷上不少, 鼻涕揩了又生,让人直缩脖子。
随着一声“子时三更, 平安无事”,空中飘起雪花, 很快便纷纷扬扬。
这场雪, 是姗姗来迟, 亦是猝不及防。
“风雪已至。”
阿城脸色苍白地靠在窗棂上, 手紧紧按着后脑, 看向外面茫茫大雪,任由冷风扑面吹得衣袍猎猎, 并无动作。
身后房内, 所挂舆图随风翻飞, 哗然作响。
许久,阿城缓慢地撑住墙, 想要离开去里面,但头痛欲裂难耐,最后只得顺着墙滑下, 蜷缩在地上, 按住后脑的手青筋直冒, 骨节泛白,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
当日南城郊长亭,他对于孟怀晋口中那些所谓真相,其实并不十分相信,甚至觉得孟怀晋是在混淆视听,故而只想尽快脱身。
或许那一刻,他隐隐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他内心还是愿意为苏洛屿留一份信任。
“我说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是苏洛屿不也一样吗?”
彼时孟怀晋好笑地看着他,却意外地放出路来放他离开,只是指指后脑位置,语气古怪道:“不过要是能想起之前的事,大概就能印证谁在欺瞒,谁在实话实说,不是吗?”
“或许,你可以尝试取出郭宣放在你后脑中的银针。”
阿城几乎是逃一般地回到城内,心里只想回到帅府。
但离帅府一步之遥时,阿城看着眼前森严的府邸,不知为何突然有种陌生感。
他,真的属于这里吗?
阿城也不知道在帅府面前站了多久,但最后他没有选择走进去,而是找了一家鱼龙混杂的医馆,让大夫帮忙取出后脑中的银针。
大夫先是奇怪,但见钱眼开,不多问。
最后,大夫还真在他后脑取出了三根特制的银针。
随后不一会儿,阿城便开始头痛欲裂,空白的脑海中仿若涌进澎湃巨浪,刻意被隐藏封锁的记忆随之而来,冲击着阡州三年来的每一个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