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一万年前还是海,这一万年变成了沙。可是再一万年它也许又成了海……”“总会有新的东西回到原地。我知道你喜欢澧朝的皇帝,可是还有很多人喜欢你啊!”
神明大惊失色:“我什么时候喜欢他!”
她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又心虚地抿了下唇,换了个质疑的角度:“哪里有人喜欢我。”
阮亭玉觉得自己的理智在燃烧,有种不管不顾和所有人同归于尽的错觉。叫孤烟的,叫纪枯的,还有站在你面前这个提着剑的。
你完全看不到吗?
他有这么多话想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来。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太像了,让人作呕的相似。从来不肯把自己的心思剖出来讲给她听,不舍得让她明白,所以连教都不曾。
他胡乱地拂过自己的长发,突然拉住了江乔的手:“走。”
神明不明所以地问:“去哪?”
阮亭玉没有回答。他要带她去旷野里,去溪流边,去看樵夫和农妇,去看飞鸟和走兽。去看生死轮回这些一切都在不停变化的东西,那些虽然注定短暂却有无限生机的时刻。
*
夕阳渐西,天色渐暗,集市的灯火开始点亮。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他们拿了令牌闯了宵禁,等到第一缕阳光穿透茂密的树林洒在人的身上。草原已近在眼前,远处青山苍翠和风吟唱。
马匹的鼻息越来越轻快,马蹄的声音也被柔软的野花包容。
江乔被抱在怀里,她从未这样快速地骑马驰骋。做神仙的时候不会,做林家三小姐的时候也不会。她能听见阮亭玉高声指令着身下的伙伴,他们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她眯着眼睛,被吹的有点想笑。江乔想到了很多人,但是风太吵,所以这些念头也被抛之脑后了。她什么都无法思考,连目的地也没有地蹦腾。
大道如青天。
少年结实的手臂牢牢地护着她,不让她有任何不安的感觉。剑客身上带着少年气的露水味,好像青草,又像是翠竹。
少女轻轻说:“我觉得快下雨了。”
天空中已经卷起乌云,而马儿还在不知疲倦地狂奔,风在蠢蠢欲动。
“不怕!”
阮亭玉的声音被风吞噬前格外清晰。
“风越刮,风越狂。我的马越快。”
第55章
紫禁城。
有人轻轻端了茶水进入内室, 用眼神示意屏退了周围的下人。心腹额头出了点微微的冷汗,不知道这个消息应不应该告诉主位上的人。
可是对方只需要抬头一眼便看透了旁人藏在肚子里的话:“不必说了。”
心腹不敢失仪,只能任由额头的汗水滑落在地:“是是, 没有瞒不过大人的事情。”
“天未亮的时候城门守卫就已经回禀了。你们的消息太慢。”
堂下的人觉得自己心跳如鼓,紧张的腿肚子都在转筋。但是鼓起想着能否将功折罪:“那不如派人……”
阮亭玉带着林姑娘走的消息已经有人同传,那为何大人还不早做打算?难道真的任由两人这么没规矩的闹下去。
纪枯笑了一声。
他手里的线报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几次再也读不进去,上面斗大的字晃的人眼晕, 索性往旁边的空位上一丢,吓的人颤了颤。
纪枯笑着说:“顾厌离在的时候就告诉过我, 离他越近,便离想要的越远。”
“你怎么看?”
心腹也就是靠一身毅力在这威压下撑着,闻言声音颤了颤:“属下、不敢。”
别说他不敢了,天下除了眼前这一位哪里有人敢直呼真龙天子的名讳。若说纪大人出身,知情人都知道是并不光彩的——长在乡野,认了林家做族亲。
可是林辰竟大人和纪枯大人平日也甚少往来,国公府从未在对方的仕途上出过半分的气力。甚至还有传言说两人不合已久。
纪枯年龄不大,生生凭着自己走进了这四方天地,坐在了今天的座位上。
「离顾厌离近」——这话背后的含义让人想都不敢想。
所以办事的人只是点头陪笑, 连喘息声都不敢冒出来惊动了蛰伏已久的猛兽。
纪枯像是没有看到这战战兢兢的人,他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 在屋子里背着手踱步半晌。青年深沉的目光落在澧朝诺大的疆土地图之上, 用朱笔随便点了个位置。
那只有帝王才能用的血红颜色像是钉子一般扎进了布料。看的人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