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速调低后,噪声也小了,两个人的呼吸被放大,带着某种难捱的急促,可谁都没有再轻易开口。
直到她头发呈现出干燥状态,风声戛然而止。
这个信号很明确:是时候准备彻底清算这攒了八年的烂帐。
靳司让插头都没拔,随意将吹风机丢在地毯上,绕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姿态坚持了不到五秒,挨着她坐下,敲出一根烟后又放了回去,沉吟半会,他问:“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夏冉心脏又开始急速跳动,躁热难捱的情绪让她的声线都不平稳了,“我想跟你复合。”
很短的六个字,带来的冲击力却远远超过想象。
靳司让深吸一口气,尽量让情绪缓和下来,再不济,至少也得比她看上去平常。
空气安静了会,他没有说好不好,而是没头没尾地丢出了几个问题:“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你还记得多少?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什么时候发生的,在哪发生的?它们有让你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后悔吗?”
他的头垂得有些低,从底下浮起的嗓音又沉又慢,显得气氛压抑又苦涩。
不给她时间回答,他不带停顿地又问道:“我们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最后又为什么选择分手?”
“分手那天,你还能记住多少细节?”
“你究竟有没有一刻将我们的开始当成一个错误看待?”
他抛出的问题无法用一个简单又统一的答案概括,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最优模版:只要她敢,敢于直面问题的根本,敢于抛下心头沉重的负担继续去爱,那就是他要的答案。
他们之间的距离随着这几句话的落下又缩进不少,连彼此环绕在颈间的气息都无遮无掩。
靳司让闻出来了,这是他最常用的沐浴露味道,也是他每晚都会闻到的味道,现在却出现在她身上,这给了他一种她沾染上自己味道的错觉。
他闭了闭眼,尝试将这股清甜的柚子香暂时从鼻腔和脑海中逼退出去,然而适得其反。他越是抗拒,她脖颈处的清香就越浓烈。
夏冉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兀自忍受着心脏起伏不定的跳动节奏,故作平静地说:“我们的第一次接吻在书店。”
那是高考的最后一天,他们确定关系的前一天。
她和靳司让被分在同一考场,靳司让交卷快,而她耗到了最后一刻,等铃声响起才停笔,手机开机后进来一条消息:【我在'故事'等你。】
她抓起书包,飞奔向书店,来得早,店里没几个人,靳司让就站在最里面的过道,左手拿着一本银漆封面的书,垂在腿侧,右手执机,手指悬在屏幕上,不像在发消息,倒像在等别人的回复。
他面容清隽,个高腿长,站那一动不动的,看着像块人形立牌。
夏冉放轻脚步,试图绕到他身后给他个惊吓,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他的视线先迎了上来,将她捉了个正着。
“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夏冉睁眼说瞎话,“我这不是怕打扰你?”
靳司让觑着她心虚的小表情,毫不留情地戳穿,“怕打扰我,就想着吓吓我。”
夏冉撅起嘴,腮帮子鼓鼓的,装傻不看他,等着靳司让主动转移话题,结果只等来了簌簌的翻页声。
她扭头看去,靳司让已经收起手机,安安静静地靠在书架上看书,宽大的手掌几乎盖住整个封面。
她很喜欢他的手,满足了她对异性的幻想,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指瘦长,骨节分明,淡青色的血管藏在冷白色的皮肤下,时而因用力凸显出蓬勃的力量感。
同他的喉结一般,性感惹眼得过分。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哥,我们已经十八岁了。”
他偏头,直视她亮盈盈的眸,装作不明白她提起这事的用意,嗓音喑哑,“你在期待什么?”
被洞穿心思,她的心脏疯狂打鼓,耳朵也迅速蹿红,偏偏一张嘴还在逞强,“你还欠我一份成人礼。”
靳司让哼笑一声,“向人讨要礼物前,自己先拿出点表示。”
夏冉后退两步,拿背抵着墙壁,右脚在地面上轻轻摩擦,挺不理解的语气:“你不是不喜欢这套虚的?”
不远处有人看过来,窸窸窣窣地议论着什么,靳司让朝前走了些距离,挡在夏冉身侧,顺势挡去那两人的目光,一面不动声色地说:“过节日和收礼物是两回事。”
夏冉见识到他厚脸皮的样子,又气又笑,“你这是歪理!”
“所以你给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