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起那缕头发。
红绳上用小字记录着一段生辰八字,与我的分毫不差。
我用这个质问阿那颂。
他腾得一下涨红了脸,那抹红很快又染到耳尖。
我背过身不再看他:“你走吧,不要再见我了,欠你的我会还给你的。”
末了,我又咬牙补充一句:“你让我感到恶心。”
若是我回头,便能看到阿那颂弓着脊背,捂住心口痛不欲生的模样。
可我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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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第一次争吵,结局是阿那颂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他的名字也成了一把在我心头时时搅弄得生了锈的钝刀。
那些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头脑中闪过,他将我背出山洞、带我在山林中生活、保护我归京……
甚至还有他用金乳酥将两颊塞得鼓鼓时的样子。
他坐没坐相地将双腿挂在扶手处晃晃悠悠的样子。
宫宴上,我们隔着衣袂翩跹的舞女对视,我心中所想却是他在山林中的篝火之舞。
其实我早就动心,他说得不错,我只是一个胆小鬼,一个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懦夫。
一日、三日、十日……
一月、三月、五月……
半年了,小颂始终没有回来。
我派出的暗卫也都一无所获。
就连从湘西回来的暗卫都说,山上的吊楼被拆了,地面只剩烈火焚烧后的一片灰烬罢了。
我手中握着从他房间里搜出来的蛊盅,而里面的头发没了他的精心滋养, 早已干枯。
《湘西蛊书》的残卷我已经寻到, 只是我没有勇气翻开。
直到一日婢女忘记关窗,风将残卷翻开,停下的那页便是如意蛊。
将心爱之人的头发用红绳缠绕,记下生辰八字,用自己的血浇灌。
无须任何蛊虫,这是对心爱之人的祝福。
只愿他万事顺意。
林氏和陈昇一同问斩,林氏最后求我, 可否将他们的尸身送回湘西。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其实只是想再次踏足那片土地。
亲眼看到我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成为了一片废墟, 我和阿那颂有过的回忆便也如同这片废墟, 片片零落, 最后只剩灰烬。
我们之间横亘的阻碍太多,似乎男女之别已成了最不重要的那一条。
阿那颂,你在哪?
山风呼啸, 凛冽地刮过我的皮肤,仿佛这就是他给我的答案。
我想, 若是此刻阿那颂出现在我眼前, 我亦是没有勇气抱一抱他的。
父皇没有了情蛊的控制,励精图治了起来。
他时常念叨我没有妻室子嗣的事情, 我总是摇头说不急。
“苗人果真可怖,我们该斩草除根。”父皇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语气有些凶狠。
即使我没有跟他说林氏下蛊的事,父皇也早就琢磨出了其中门道。
“父皇,蒙兀仍虎视眈眈,不宜再起争端。”
况且陈国, 本就对不起苗人。
只是我将这句话吞进了肚。
父皇像是预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似的:“平儿, 你可还记得你名字的意义。”
我记得,荡尽天下不平事。
可我还有另一个名字, 云起啊。
夜晚, 我烦得厉害,便没有点燃安神香。
而是伏在桌案边, 因着蛊书已经残破不堪, 我便重新誊抄了一遍, 缺损的部分我也正在想办法找到剩下的残卷来补全。
不知过了多久,我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恍惚间, 窗户被推开, 一阵冷风吹过。
一人将我拦腰抱起,细致地为我脱了鞋袜与外衫。
我睁开了眼,他回来了。
如今就躺在我的身后,清浅的呼吸打在我脖颈上。
他更瘦了, 只是轻轻地抱着我,也让我被硌得生疼。
我抬手覆上他的手, 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手一颤。
“你回来了。”
“嗯, 我回来了。”
“还会走吗?”
“我已安顿好所有幸存的苗人, 习惯了陈国生活的留在陈国,想要回苗寨的回了苗寨。”他顿了顿,“我不会再走了。”
我哽了许久, 才将那句对不起说出来。
我相信人定胜天,若我是他必经的情劫,让我们一起携手度过吧。
我亦不会再放开他的手了。
(完)
第26章 陆与安
我是大凉第一女战神,被指婚给了哑巴皇子。
新婚当日,我接到军情疾驰边关。
三年后凯旋,却见我的哑巴夫君正领着个半大的孩子在府门口迎我。
我问副官:“你说,这是我的孩子吗?”
副官:“您说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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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穆与安,他乖巧的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杏眼里全是惊艳与羞涩,面上染了薄红。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抱拳行礼:“臣陆翎,见过八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