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便可以留下。”风晏闭上眼,温暖的日光照在身上,舒服得让他有些困倦。
“话我可是在河晏村便说明白了,”凌然叹气道:“你怎么还是老想让我走呢。”
他拎起一罐酒,“你有空管我,不如先管管枫岭院那个老不死的。”
风晏睁开眼,整个人向右边倾斜些许,“你说枫岭院院长?”
凌然这是终于打算对他说出实情了?
“他也配称一声‘院长’?”
凌然嗤笑一声,猛喝了一口酒,眼神冰冷,似乎眼前正站着那老不死的,“表面和善慈祥,背地里手上不知沾了几条人命。要不是我有大乘期的底子,怕是撑不到被送去景明院那时候。”
风晏蹙起眉,侧头看着说完后又闷了几口的凌然,“虽说景明院与各地疗养院都有所往来,但不是每个院长我都见过。他若是德不配位,那这枫岭院院长,换人来做便是。”
“不够,”凌然盯着手里的酒罐,摇摇头:“他所犯之罪,应该让执法盟总部抓起来抽他三百行刑鞭,再废除灵力绞死,将罪名公之于天下。”
风晏下颌紧绷,一把抓住了凌然准备再干一罐的手,他与凌然对视,看到青年眼中尚未褪去的戾气。
他握紧了凌然的手腕,说:“好。三日内,他的罪行一定会被昭告天下。”
凌然看了他片刻,突然笑道:“你就这般信任我么?万一他是个好人,而我这样说,是因为跟他有私仇呢?”
风晏的回答很简单,他坚定道:“你不会。”
凌然这个人,即使厌恶一个人都厌恶得堂堂正正,根本不屑于编造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厌恶有多正确。
不知为何,说完这三个字,凌然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刚才那强烈的戾气消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翘起腿,用讲故事的语气道:“你是不知道那老不死的到底有多变态。”
“他喜欢研究病人,当然不是医师药师们那种正常的研究,他喜欢研究的是病人的极限在哪儿。譬如他会想方设法研究心魔爆发的点在哪里,爆发的时间又在何时,经过不同种类的干涉之后,心魔会在何时止息。”
“至于如何研究,自然是用活人实验,光是我在的那一年里,见过被他用来做实验的修士就有不下数十人。”
风晏一直盯着凌然的侧脸,静静听着他说的话。
提起从前亲眼所见的事,凌然的声音不自觉变得低沉,“那些患有心魔的修士,进枫岭院之前个个都眼含希望,认为那老不死的可以帮他们战胜这难关。”
“谁知全都沦为了他的小白鼠,被他关在地下不见天日的黑屋子里,昼夜不歇地用各种办法刺激出心魔,不仅得不到药物缓解,还要被迫服下各种各样不知功效的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有修士撑不住死去,那只是因为心魔过于凶猛,与他又有何干?”
风晏握住凌然的手微微缩紧,他是听说过有些医师药师会为了达成自己需要研究的东西,不择手段地加害病患,没想到这人竟在景明院每年资助的名单之中。
他心中升起和凌然一样的怒气,垂下眼睫道:“也怪我,没有严加审查那些资助过的疗养院。”
枫岭院主要收治的客人,基本都是附近小门派患有心魔的修士,没有像凌然这般醒来便失忆,忘却这千年记忆又时不时头痛发作的人。
而根据凌然的描述,在枫岭院内,极端特殊的人会招致更加极端的虐待。
他方才说的那些事,他自己应该都经历过。
被关在地下、刺激头痛发作、被迫服药,周而复始地失去理智发疯,永无休止……
怪不得凌然初入景明院时,眼下乌青那样严重,整个人憔悴不堪,在枫岭院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他估计没睡过一天的好觉。
还有他当时对景明院、对“院长”这个身份下意识的厌恶,也都是因为枫岭院那个人面兽心的人。
“这怎么能怪你,分明是那个老不死的伪装得太好。”
凌然拍拍风晏的手,“你不是说三日后他便会身败名裂么,而且我看过执法盟的手册,他的罪行只会比我刚才所说更重。行刑鞭打人应该很疼,废除灵力更是生不如死,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也可以瞑目了。”
他说完端起酒罐便喝,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