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门口停下,回身冲他喊:“谁要你顾念?”
喊完就跑。
陈裕景看着手中的坚硬扳手。
雾气蒸熏的镜子里,映出男人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的挫气样。
他拿扳手轻轻敲了敲坏掉的水管,无声一笑。
接着埋头苦干。
算了,他大名鼎鼎、威名在外的陈生,可不能被一个小小的水管给难住,再给这人看了笑话去。
修好,他叫,开总水阀试试,总得看看新换的水管质量过不过关。
逢夕宁在外,不情愿应:“那我开了?”
“嗯。”
她手搭上总阀,刚想拧开,又突然一顿,灵光一闪。
“陈裕景”
“怎么了?”
“我数1、2、3,你把开关开到最大,看出水顺不顺畅。”
他没多想,答:“好。”
逢夕宁数,到3了。
没动静。
他在里面说:“完了。”
逢夕宁伸长耳朵听:“怎么了?”
陈裕景沉思,拧眉:“怎么没有水?不应该。”
逢夕宁偷笑,手悬在开关上根本就没有动。
陈裕景正握着喷头,研究是否出水口被堵住,刚想说她是不是劲儿小,没掰动,要不换他来。
结果使坏的人突然下手拧。
他没来得及把喷头拿开,水就喷得他满脸都是。
逢夕宁捂嘴乐得不可开交,故意拖延了会儿,她拿了条毛巾往里走。
浴室里,他浑身湿透,黑发被他大掌往后顺,水从他薄薄眼皮落下,到高挺鼻梁,再到唇,到下巴。
最后滑落淌水的锁骨里。
她双手送上毛巾,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作卑微状,“哎陈裕景,你修东西的技术可真厉害。你看这水可真多,喷得你满脸都是。我就不进来了,你说的,地滑,要不你高抬贵手,自己伸手拿下这个毛巾。”
陈裕景抬手抹掉眼前的水,他眼底湿润,被人明摆着戏耍,危险的气息蹭地一下就涌了上来。
陈裕景没接毛巾。
他盯着她,咬着牙,平静说:“这水多吗?”
逢夕宁乖巧点头:“多。您看你,都湿透了,怎么不多?”
陈裕景突然凑近,声线压低,“是吗?可这,还没宁宁你,喷在我脸上的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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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是怕她学了不该学的,脏的、荤的,从不敢让她听这些粗鄙词汇。
自她住进陈宅,陈裕景早早私底下就交代过程裕和,来家里,嘴巴,干净些,行为举止,文明些。
别让她这个小的听了去。
然而当下,逢夕宁被他的话,也惊得片刻怔愣。
陈裕景只咬肌鼓鼓,一把大力扯过浴巾,显然是被她存心的捉弄给气到了。
他用毛巾把自己身上湿润的痕迹全部擦掉。
可哪里是能两三下就能擦得掉的。
他走一步,这客厅里的地板就湿一步。
拖这个小作精的福,衣服全部湿透,唯独裤子情况稍微好一些,还算干。
他哀怨地看她一眼,“撒气了,嗯?那请问女租客逢小姐,这里有没有衣服能给我这个临时上阵的水管工换换?”
逢夕宁回神,说:“要衣服没有。但要钱有。”
她折身去钱包里取钱,再然后想塞给工人·陈。
可真是把他当成一个无产阶级,任劳任怨,半夜出来挣钱,养家糊口的劳动人民来对待了。
陈裕景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没要。
接着嘴角扯出一个很淡的嘲讽笑:“是想和我清算的干干净净吗?”
她睁大眼睛看他,明知故问,“不能吗?”
“逢夕宁,你扪心自问,你跟我之间,哪里算得上干干净净?”
他极有耐心地逼近她,想要她说实话。
逢夕宁避开,她不吭声。
最后是她先退让一步,说了句:“没有合适你穿的。”衣柜里都是她自己能穿的女儿家衣服。也没有其他男人留宿过,她拿什么给她换。
那怎么办?
陈裕景给方钟离打了一通电话,让送些新的衣服来。
电话那端说好,请陈生稍等片刻。
送来间隙,他总不能一直穿着这身不成样的衣服吧。
逢夕宁转过身去:“要不,你脱了?”
他挑眉,反问道:“呵,又不介意了?”
她也不装了,嘟嘴说了句:“介意什么。没什么好介意的。”就像他说的,睡也睡过了,抱也抱了。
人家过来帮忙修水管,她再怎么没良心,总不能让人湿着衣服往外走吧?
陈裕景把上衣脱掉。
逢夕宁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你喝喝水。累了那么久。”好,好得很,还算良心没完全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