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终于忍不住了,聪明人都知道这场暴乱起于何处,又该由谁来叫停。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秘密聚在城中文人辩策的地方开了一个小会。
内阁学士冯俊才被众人推选出来,前去南郊校场请雅国公出面“主持大局、安抚民众”。
冯俊才黑脸坐在左扶光给的小板凳上,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他心知是他们都不敢来,才推他来,又有些愤怒的觉得左扶光做过头了:“我真后悔替你拿了那幅画,今日踩踏死伤不少民众,我就是罪人和罪魁祸首。”
左扶光垂下眼眸,低道:“权力迭换哪有不流血的……”
“流的不是你的血,你坐在这里,旁若无人,不见丝毫悲痛、伤情。若是国真交予你,到底是黎民之幸还是悲!”
左扶光反而颇为欣赏地说:“冯二少,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先天下之忧,将来必是朝廷栋梁之才,国该交给你们。”
冯俊才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冷漠的人。
“你父亲怎么说?”左扶光提示道。
“他要你尽快把事摁下去,不要再乱了。”冯俊才急速说道。
“我进宫吧。”左扶光起身拍了拍袖摆,“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雅国公的车驾冲入兴京城内,外四家护送着他,中间让开一条道路。
暴动的人见了军人有点心虚,害怕被镇压,纷纷避开了,却只见他们列队整齐地朝正德殿进发,左扶光就是冲着许世风华去的。
宫外只有几人螳臂当车,军人并未攻击他们,左扶光脚步轻盈,飞身跳过,推开了殿门。
此时天光将落,屋内一片昏暗,几个太监见了雅国公就像见了鬼一样,退缩着往角落里藏,而许世风华坐在龙椅上,闻声也是一惧。
左扶光关掉门,走了进去。
“当初就是在这里,我断了父皇的水粮,逼他就范,是你教我的。”许世风华手里握着玉玺,“他写下了传位圣旨,而我成了皇帝。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左扶光的膝盖挺得笔直,再也不用在他面前下跪。
他走至龙椅前方,睨了一眼龙袍的纹路:“我既不想坐拥天下,也不要龙袍加身,你什么都不必写。”
“三少啊……”许世风华忽然叫起这个过去的称呼,“你方进京时就颇为高调,巴结般地接近我,人人都以为你趋炎附势,我却知道你并非草莽纨绔,还挺欣赏你的。”
“皇上错爱。”左扶光嘴角露出一个邪气而嘲讽的笑容,“在此之前你追杀过我,在此之后也截杀过我。一边错爱一边想弄死我,对吧?”
“你实在令人发指。”许世风华咬紧牙关,怨恨地说,“我下旨‘京边官兵兑调’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个改制令行不通对吧?”
“可你不仅没有阻止,还大肆夸赞这是革新之举。此后我从你的策论里阅及种种实施,你都从不劝谏,便是为了这一刻。”
左扶光摊手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自己的想法是否可行,但有了皇上替我实践。往后扶光一定汲取教训,好好辅佐新主。”
“新主?”许世风华嗤笑道,“装什么呢?皇位唾手可得。”
“我说了,我不要这些。”左扶光又逼近几分,倾身凑到许世风华面前,一字一顿道——
“我、要、你、死!”
话音未落,许世风华朝后缩去,左扶光却猝然抓住了他的衣领。
许世风华养尊处优,并不会什么武功,三招之间已被左扶光钳制,玉玺脱手而出,沉重地砸在地上。
左扶光另一只手再次拿出了那幅画,他从城楼上摘了下来,当即挂在面前的一堵墙上。
他将许世风华拽到墙前,双手青|筋凸起,腰侧软剑弹出,从皇帝背后的身柱穴刺了进去,令他不能动弹!
第一百五十章 雅国公,名传天下
身柱穴位于颈下、心旁,脊柱上,没有伤及要害,却让人极痛,不能动弹。
许世风华嘴唇翕动,还想说些什么,此时的左扶光却用一种疯狂而执着的动作抓死他的头发,将他的头颅朝画卷上摁去!
“咚”的一声沉响,皇帝的额头被左扶光摁着,撞在画上,画卷背后就是坚硬的墙体。
他觉得自己的颅骨都要被撞碎了,纤瘦的左扶光竟有如此骇人的力气,又一次将他拉近。
左扶光贴着许世风华的耳边说:“这一下,是为我自己。拜你所赐,一直隐蔽锋芒,在担惊受怕中长大。”
许世风华没有喊痛,反而极为扭曲地发出一声哼笑,说:“那么怂啊……”
话音未落,左扶光再次抓紧他,又猛地朝墙面上磕去!
这一次撞到了鼻梁骨,立即有两股鼻血喷溅下来,落在地上绽开几朵血花,染到了唇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