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真的要按照许世嘉乐谋划的过程走,就不能出一点差错。
小巫子窝在屋外,把两人的对话都听全了。
他手握成拳,有点颤抖。回到屋里赶紧把存下来的字帖剪字成句,向着雅州的方向放去了一只飞鸽。
彼时左扶光和沧晗还在阿里城,兵符一碎走掉的士兵只有寥寥千人。这对于十万大军来说,根本不算损失。
他们当中有的人是信服固宁王,有的是崇敬沧晗。雅州军人有情有义,即使为世所不容,也愿追随左扶光,救出左方遒。
沧晗只带了三万人,后续补给充足,决心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和大中军开战。
阿里城外,队伍再次壮大。
叶刁带着土匪加入了这支暂时还没有名字的“起义军”,他回到了梦寐以求的军队中,竟以军队成为“匪寇”的方式实现了。
还没出雅州,一只白色的鸽子送来了小巫公公的传书……
第一百二十七章 左扶光,等我
沧晗看完信,扬眉淡笑了一声:“谁会在意他给的功名利禄。”
“雅州动作这么大,子茂大帅应该有所察觉了。他的急报还未抵京,但肯定也快了。”左扶光看着蓉省的方向,“我们还是会遇到大中军拦截的,无法在封锁兴京前抵达。”
他们没有算到这是皇帝设下的一盘大棋,皇上也没有算到沧晗依然会披甲赴京。
沧晗有点担忧地说:“北宸世子会不会自此就携父归乡了呢?”
左扶光不假思索道:“不可能。”
“为什么?”
“我了解他,他比我更清楚安分守己不会换来安宁。”左扶光定定说道,“皇上折磨镇北王,带给肖思光的不是震慑,而是愤怒。”
愤怒,就像他如今的愤怒一样。
他就是如此笃定地相信肖思光会按照计划逼宫谋反,不会因为皇上“放过”了镇北王,就带着父亲直接回去。
即使他很想回到北境。
两日后,他们在蓉省外与大中军相遇。而兴京直接被封锁,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
许世风华带领群臣围堵在嘉字殿外,称皇父病入膏肓,要他写下定立国本的手谕,请命行监国之责。
斑虎厂收到皇帝命令,缉拿三皇子。还未行动就内部撕斗起来,不少人早已被策反。
小中军听命赶往皇宫救驾,回北境路上的肖思光却带着一万镇北军杀了个回马枪,与之缠斗不休。
大中军不敢弃守蓉省,否则沧晗一行会突破城池直抵中原腹地。大陆上拉开了内乱的序幕,血雨腥风滔天……
被逼在自己宫殿里不能外出的皇帝这才意识到,他早已在懒政和无能里丢失了民心,孤立无援。
许世嘉乐一直不肯写下手谕,不愿交出玉玺。
许世风华不愿弑父被世所不容,便和他耗着,断了嘉字殿的水粮。
断食的第四日夜里,许世嘉乐腹痛难忍,殿里的龙涎香也燃尽了。
秦公跪在他面前,嗓音颤抖地说:“皇上就……退了吧,别活生生把自己熬死。”
皇帝忽然从龙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乐台,说:“先生?”
“乐先生死了,沧先生也走了。”秦公劝解道,“斑虎厂风家和月家都叛变了,我们青龙厂只是些阉人……”
“不,还有!”许世嘉乐眼眶赤红,紧紧拽住床帏一缕布,“朕还有线人,那些洒出去的青龙厂线人呢?都死了吗?!”
秦公哽咽道:“昨天三殿下呈上来的奏折您还没看,他说封公被奸人所杀,尸首分离……连舌头,都剪成了两半。”
许世嘉乐一片浑浊的目色里忽然闪过寒光,猛地抬头:“什么舌头?!”
“舌头,被竖着剪成了两半。”秦公重复道,“皇上,他们好像还在;他们……”
他眼里神色极为恐惧,干枯的手抵在舌尖,发出了类似于蛇类的“嘶嘶”声。
许世嘉乐颓然垂着头,仿佛在此刻才败下阵来,半晌后说:“你让老三吩咐小厨房准备些吃食,然后召他进来吧……”
半个时辰以后,许世嘉乐穿戴一身金色龙袍,坐在了外殿龙椅上。
他形容枯槁,宛如将死之木,慢腾腾地吃着刚送进来的粥,喉咙被烫得一阵阵发疼。
许世风华身着皇子正装,头发束得一丝不苟。宛如如日中天的耀目阳光,推开殿门走了进来。
他跪在龙椅之前,端端正正打了个稽首,长喊道:“儿臣叩见父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世嘉乐越过他的肩头瞥见了站在外面的小巫子,彼时小巫公公正在关门,又将极亮的天光挡在了外面。
“要如你所愿了,风华。”许世嘉乐顺下一口粥,语气听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