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风华双手及地,再次磕头:“儿臣受父皇重托,定当不负所望!”
这时候,皇帝才翻开了他前一天呈上来的奏折。
那上面不仅写了文字,还请了画师作画,把他的线人头子封公公的死状画了出来,舌头拉在外面吊了老长,像蜥蜴一样竖着剪成了两半。
“是你的人吧?”许世嘉乐问道。
“儿臣不知为何会这样。”许世风华装傻充愣、阴阳怪气道,“可能是大哥的亡灵吧。”
天子为龙,太子为蟒。未成龙之四爪蟒,正是太子蓝田给自己设计的徽纹。
许世嘉乐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与朕又有何分别?”
看见被剪成两半的舌头,他才明白许世风华作为许世蓝田的同母胞弟,接下了先太子余党,不断地制造内乱,一切都只为把他逼下皇位。
刺杀固宁王世子、在北境领地上刺杀南洋王,无一不推动着混乱的诞生,混乱才是许世风华登上皇位的阶梯。
“我与父皇不一样,我不多疑,也不会把辅佐过我的功臣斩尽杀绝。”许世风华声线亮堂堂的,成竹在胸地说,
“若是当初信任大哥,不在有小人谗言时治罪于他,父皇如今会有个好太子,不必受现在的这些苦。”
“若是如今信任固宁王,不得寸进尺妄图削藩。沧晗的军队就会来救驾,而不是与大中军对峙。”
顿了顿,他叹下一口气:“大中军也是咱们许世王朝的军队,不是父皇您一个人的。长子继位天经地义,等手谕一下,和平就会随之到来了。”
许世嘉乐认真地说:“风华,不想把天下交予你,不因朕不想放权。而是你为人狠辣阴毒,不适合做天下的君主。”
许世风华充耳不闻,讽刺道:“那您让大哥活过来啊!”
许世嘉乐又看了一眼乐台,他早就后悔过,也对沧渊说过他曾做错了。
他还说过如果许世风华被立为太子,他就活不成了,他会迅速暴毙,王朝迎来新帝。
写下手谕的时候,许世嘉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三儿子。
“朕要火不思陪葬。”他说。
许世风华眼睛定定看着那毛笔,夸张地笑了一声:“父皇想什么呢?儿臣只想您退位,从此居住在太寿宫,日日焚香听乐,安享晚年。”
“你且听着,朕应你所求,不是怕死。”许世嘉乐将手里圣旨握紧了,“而是朕愧对蓝田,不忍杀你,不会与你鱼死网破。还有……内战劳民伤财。”
许世风华跪着,直起身板,伸出双手:“父皇英明,留着这话威慑我,让我以为您还有后手。”
许世嘉乐并不相信自己能像个太上皇一样安稳度日,他慢慢地走下龙椅,一手扶着吃得太饱的肚子,一手将圣旨卷成形。
他走到了许世风华面前,猝然扬起手,猛地挥下圣旨,打在儿子脸上。
许世风华被打偏了头,一声不吭,继续跪着。
许世嘉乐反手又抽了他的一下,这一次打到了脸侧,将嘴角都打裂了。
许世风华唇边流下一丝血,显得有点妖异,第三下接踵而至,许世嘉乐抡在他太阳穴上,将他打得耳中嗡鸣。
打完了这三下,秦公才在后面慢腾腾拿出了藏着的玉玺。
玺印一盖,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许世风华捧着圣旨重新出现在嘉字殿外,头发散乱却神采饱满。
臣子下跪,春日艳阳无限风光。
……
蓉省之外战火连绵,京中消息一来,子茂大帅当即宣布停战,站上了城楼。
“皇上深感垂老无用,宣布退位,下旨将皇位传给当朝太子。沧晗,皇上还命你速回边关,可以不计你失职之过。”
还有人在问许世风华什么时候成了太子时,又是一封文书被信使快马加鞭送来。
“新帝登基设在三日以后,固宁王世子迅速返京,过时有罚。”
左扶光本来坐在营地忧心忡忡,闻声喷了一口水:“三天?!我又不是信使,哪能这么快!”
许世风华成功了无疑是最好的结果,这意味着他的父亲也有救了。他肯定是会返京的,但这时间未免太紧。
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昔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三皇子即将成为新帝,身份的变化意味着他们从“朋友”变成了“君臣”。
他得尽快回去,这是必然的。
沧晗遣退了三万人回到边关各司其职,自己却和余下的将士留在了雅州近中原腹地的营地,以备不时之需。
全国上下一片崭新气象,江山易主的消息也从商道传到了乌藏。
沧渊正在接收灌顶仪式。
庄严肃穆的佛堂挂满经幡,大慈法王手执纯银色的壶,四周近千位高僧诵读箴言,乌藏王室的成员都在虔诚闭眸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