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出来了没一会儿,他的耳尖就蓦地染上绯红,觉得这冲动太露骨太羞耻,半点也不符合自己的性情。
江不闻重新回过神后,趁着拓跋野睡着的功夫,将面前的白布摘下,入目模糊地显现出景象,最明显地,便是拓跋野憔悴的面容。
这张脸,他日思夜想了太久,借着糊光和手,勾勒出他的脸庞,好一会儿后,才不舍地将视线移到别处。
这么一移,他隽秀的眉间却忽然皱了皱,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稍稍挪了挪身子。
他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动一下便疼得不行,汗渍很快从额角坠落,他却没去管多少,移了好些位,才看清拓跋野藏在右侧的手。
视线是花糊的,可他分明可以看出,那只右手有异样,发青发黑,筋脉不知道连接到了哪里。
江不闻脑中混沌了一瞬,倏而将手伸向了拓跋野的领口,犹豫几息,便将他衣物扯下。
他的衣物早在二人情迷时松垮,很容易就褪下大半,露出胸膛和腹肌,江不闻视线移到心脏处时,便看见许多的青黑筋脉自右臂延伸过去,已占了他半具躯体。
他的瞳孔骤缩,隐约意识到了拓跋野想要隐藏的东西,又有一种预感,这东西与他的眼睛有着什么关联。
恰在此时,身边的人倏而脸色发白,唇缝里溢出了一道呻吟,额角露出冷汗,急速地滑落下来。
江不闻一惊,伸手便抓上了他的手臂,却被失控地甩开。
拓跋野被疼痛弄醒,胡乱地撑开眼睛,瞳孔却已失焦,慌乱地动着,他的左手在下一瞬间抵上了心脏,似乎疼痛难忍,失控地将头撞上床沿。
“拓跋野,你怎么了?!”
江不闻意识到不对,不断地去抓他的手臂,拓跋野失焦的眼睛终于花糊地看向他,江不闻分明地在那里看见一闪而过的慌乱,便见疼得面如金纸的人撑着床沿,半是趴爬地挪向门外。
“拓跋野!!”
江不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后失叫出声,忍着腹伤,死死地拉住他的衣物。
二人就这般僵持着,直到最后,拓跋野失力被他拽倒在地,才放弃逃离,疼得蜷缩在了地上。
江不闻红了眼睛,几乎是半滚着掉下了床,伸手哆嗦地去抓他的手:“你怎么了?你快说,有没有药,我给你拿,我给你……”
“江、应……”拓跋野颤抖着唇,艰难痛苦地喊出他的名字:“帮我、帮……”
“帮你什么?!我在,我在……!”江不闻万般焦急,感到伤口崩开,血一点点地渗透白衣。
“打……晕。”拓跋野疼得要说不出话了,“求……”
江不闻听懂意思,流着泪半抱着他,一同颤抖,最后卯足力气,敲上了他的后颈。
怀中人一声闷哼,双眼彻底失神,倒了下去。
他的身体依旧颤抖,江不闻却一时分不清二人间谁抖地更凶些,心脏像被刀剐了一般疼痛,他血红着眼睛抱着他,久久无法回神。
门外忽然一声响动,陆云轻随即而入。
第七十二章 念我之死,照他一二
江不闻尚未从胆颤中缓过神,陆云轻进来时,他还抱着昏迷的拓跋野不撒手,平日里倔强冷傲的人泪没有流干,就这么碎着眼光看过去。
陆云轻心中一动,须臾后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好一会儿后,他淡淡嗤笑,看见对方稍稍缓和下,脸上才露出了温和的嘲讽。
江不闻缓过神色,紧紧握住拓跋野的手,在他进门后的少顷,便猜出了来人的角色。
他曾经贵为祖国上将,自然知道君臣之道,但在此刻,他却并未行礼,只微微垂首,冷哑着声音。
“告诉我。”
他说地不明不白,陆云轻却知晓话意。
自己面对拓跋野的发病并没有感觉惊讶,再联系这些天里发生的事宜,聪慧如江不闻,必然已猜到了许多。
陆云轻便接过他的话:“既然小将军大概都知晓了,那寡人也不必藏掖……小可汗身上中的是蚀心蛊,蛊毒发作时痛不欲生,好似千刀万剐。”
江不闻的脸越来越白,紧抓着拓跋野的手青筋爆出。
“但你不用担心……这蛊毒有解药,就在我的手里,阁下想要,随时都可以取走。”陆云轻轻笑。
江不闻立时看向他,朦胧对上那人狐狸般的面孔。
须臾后,他凉着声音问:“什么条件?”
陆云轻便笑起来,深谙明人不说暗话,与聪明人交道,点到为止的古话,只是笑了一会儿,又停下。
“没有。”他说。
江不闻面上的冷漠终于化作了丝缕惊讶,带着防备地看过去。
“将军驻守边关多年,自然知道,余绥对嬴丰的威胁有多大。如今小可汗帮寡人除掉大患,一份解药而已,寡人送予也无妨——只不过,他愿不愿意服下又是另外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