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舟好笑地看着他,“那等打完仗。”
“这可是你说的哦?”云秋高兴起来,坐在他腿上扭了扭,“那我要回去给小钟说,请他帮我掌眼一块好料子,到时候找你拿银子。”
李从舟闷哼一声,眸色陡深,立刻双手摁住云秋的腰,“……别闹!”
云秋顶着那一脑袋蓬松的卷发偏偏头,忽然嘿嘿傻笑两声紧紧地搂住李从舟,然后给头枕在他肩膀上:
——真希望战争快点结束。
“别招我,”李从舟拧眉,不轻不重地拍他屁股一下,“你乖乖的,之后,等这阵儿过去,我带你去看星星。”
“星星?”云秋慢慢从李从舟身上爬下来,改成和他并肩坐在床榻上,“西北的星星有什么不一样么?”
李从舟想了想,实在找不到很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片夜空,最后他拍了拍云秋的脑袋,“很亮。”
很亮?
云秋乐了,这是什么小和尚式的形容词。
“还有星星河。”李从舟补充。
很亮,然后是星星河?云秋笑着靠到李从舟肩膀上,“你说天上的银河?”
“不是,”李从舟摇头,“是地上的河,在亚什山下,河水清澈、四境安静都是黄沙,远处是起伏不平的沙山,到夜里河中就能倒映漫天星辰。”
他这么一说,云秋就来了兴致,“所以你去过?”
李从舟摇摇头,“听人说的。”
云秋眨了眨眼,啊了一声。
其实准确地说,李从舟应该是前世听人说过。而且那个给他说“星星河”的人云秋也熟悉,就是宁王、曾经的皇子凌铮。
前世,王妃病逝、徐振羽战死,党争了半辈子的朝中大臣们终于暂且放下了成见,同意了宁王的上书请命,让他到西北大营中主战。
在和西戎有来有回的厮杀中,某一日的夜里,宁王牵着马独自出营散心,回来后就给李从舟讲了这条河的事。
宁王精通诗词翰墨,遣词造句上当然用了很多精致的描写,但是李从舟那会儿满心仇恨,精神恍惚、正在犯着疯病,自然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只是记着宁王说起那条河时脸上有很温暖的表情,还慨叹了一句,要是王妃还在世,有机会一定要带她去看看那一整条盛满了星星的河。
“是之前有士兵行军的时候路过,听他们说的,应该很漂亮,”李从舟解释,“西北的星星很亮、月亮很大很圆,和京城里看到的不一样。”
云秋想象了一下,觉着在四境黄沙里,看见一条盛满了星辉和细碎月光的河其实还挺美的,“那我乖,我一直都超级乖!”
李从舟捏捏他鼻子:哪有人自己说自己乖的。
“我去打水,你坐着别动。”
云秋点点头,顺势脱掉脚上的玉吐克踩上睡鞋。
等李从舟弄回来热水,他们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对脸坐着泡脚,云秋坐在床上,李从舟搬来小杌坐着,一边看卷宗一边听云秋讲今日的所见所闻。
听到小家伙明明一杯就倒,还要凑热闹去看酒会,他皱眉摇摇头,“你也不怕又遇上酒蒙子,给你一杯放倒拐走了。”
“你不是派了乌影跟着我么?”云秋哼哼,“再说我一滴都没有喝,就闻闻味儿,然后听听旁边人怎么说,才不会被放倒呢。”
李从舟摇摇头,只想起徐振羽的评价:
心性纯良、热忱憨直。
翻动手中的卷宗,今日西戎没什么大动静,但荷娜王妃和小戎王已经很久没在王庭之外的地方出现了,苏驰踹度这是有大动作的信号,已经拿着军报去和徐振羽商量——
想到西戎人的凶悍,李从舟抬头看云秋一眼,还是觉着陆商不该让云秋来——他哪懂什么医术,就算是西北的铃医都比他知道怎么治头疼脑热的。
云秋正说着那妇人的事呢,接触到李从舟的眼神,敏感地意识到小和尚是要教训他,于是立刻抢先凑过去亲亲他:
“老爷子年纪大了嘛,再说别人都走不开,我也想来西北看看酒、看看食肆什么的,就是我过来比较好。”
“而且我也没有乱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你的军帐,其他时间都在我朝疆域内晃悠,而且来的时候也是跟着朝廷兵马,没有做危险的事!”
李从舟瞥他一眼,若非如此,他早就收拾他了。
——在重逢的第一天就关起来压在大帐里狠狠欺负,三天下不来床的那种欺负,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自己一个人跑到前线来。
云秋见他还是很生气,便凑过去又重重亲了他一下,“我真的有分寸的,而且我多怕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