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皇帝知道蔡森只是提出来一种可能,可他也不喜欢这御医在这种时候提出来疑议,便挥挥手,要人扒掉蔡森官府、驱逐出京,永世不录用。
蔡森哪里会愿意,惨叫挣扎不断,惹恼了执行的几个宫人侍卫,便是连更换的衣裳都没给他准备,直接扒光了给踹出角门外。
宫闱角门之外可是京城的北市,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
外面的百姓哪里人的什么蔡御医、蔡公子,只看见一个满身肥膘的男人被从宫里踹出来,身上还仅有一条裤衩,百姓立刻哄笑起来。
蔡森又羞又窘,提着裤衩狼狈而逃。
大约是因为他的出言不逊,后来皇帝对韩硝也没了好脸色,诏命下,撤掉他的太医院使之职,并将太医院内与韩家相关的一应人等裁换。
医署局也因贪墨、党争等事数罪并罚,被直接查封。所谓的行医论凭引、开医药局要考核等事,也被一并取缔。
朝廷按着御史台查出来的账,罚韩硝以及涉医署局事的医官、官员们如数交还,总数上是白银一万八千七百六十四两,还有一些其他的名贵药材。
虽说这些钱财只是明面上的账,私下里韩硝收徒和那些富户做的交易还没算进去,但也已经足够吓人。
不几日,韩府门口都聚满了前来声讨他的生熟药铺老板和大夫。闹得凶的时候,韩府门口聚集的百姓都快冲破大门、挤进去抢东西了。
韩府再富,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多钱。韩硝本就肝气郁结、肝火亢热,被人围着这样吵嚷几日后,竟是一口气上不来、彻底昏了过去。
他昏过去后,韩家就没了主心骨,家里更是乱作一团。
蔡森家里知道他在京城受了委屈,干脆也是撕破脸,上门四五个管事并护卫,直到韩府外讨说法——要韩硝退还他们家给出去的钱。
这些事累加到一块儿,闹着闹着竟然变成了民抄事件。
所谓“民抄”,是相对着“官抄”而言:
朝廷下诏命抄家那是官抄,一般会有官兵开道、有专门登记造册的文武官员,对被抄之家的房屋、家眷不会有太大的损害。
而民抄相反,正是因为民怨四起、怨声载道,才会让激发老百姓围攻某处房宅、某人的家,甚至烧毁房屋、砸抢屋内的古董字画。
愤怒的药商、大夫冲破了韩府大门,点火烧毁了韩府的药柜、药田,并将韩府内值钱的东西劫掠一空,带不走的也用棍子石头砸毁。
韩硝和韩家人跟药材打了一辈子交道,哪里见过这种恐怖场面?
他还在病中,由家人带着走角门躲到了邻居家里,可眼看着一辈子的心血和房宅被毁成这模样,惊惧忧虑之下,竟开始呕血。
朝廷倒是对这件事挺重视的,毕竟若不严惩,今日是韩府、明日就会是三省六部院,甚至是皇宫内苑。
不过闹事的百姓人数众多,若都收监羁押,朝廷的南狱也关不下那么多人,最后只给蔡家带头闹事的几个人关起来,百姓多以教育、警告为主。
韩家遭逢此难元气大伤,不仅在京城高门望族中抬不起头来,韩府的下人走出韩府也要被附近的百姓发出嘘声、叫骂不断。
韩硝这几日病着,家里的药材铺被烧毁,他们也只能往府外去买药。可那些药局生药铺的老板正恨着他们,哪里愿意给他们药材。
不是直接不卖、将他们给赶出门,就是翻了十倍二十倍的价钱还以次充好、尽是贩卖一些下等品、次等品给他们。
韩硝有一位夫人两位小妾,其中他最疼爱的那位姨娘见势不对,竟是连夜带着自己的金银细软卷逃南下,气得韩硝呕血不止、眼看着人就要不成了。
最后是韩夫人托人从沈家请来一位府医,才勉强弄来汤方给韩硝吊住命、缓过一口气。
“……所以总之就是这样啦。”小邱坐在云秋对面的桌子上,双腿晃浪着,满脸都是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那,桃花关呢?”
他们回到云琜钱庄也有些时日了,钱庄和解当行上的生意也在照常进行,但除此之外,云秋还有一件特别想办成的事儿。
现在医署局被查封,就是最好的时机。
“听说户部已经派人上去了,”小邱用手指托着下巴想了想,“这些天村民们都在收拾东西陆陆续续搬下山,东家你还真要买那座山啊?”
云秋点点头。
“可买下来能做什么呢?”小邱想不通,“上面有保林护山碑,既不能做伐木场也不能当采石场,土地都是下田,难道您要学那琼林苑和武林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