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恢复得好,再有一两日翳膜尽去,慢慢调养就能复明了。”
这比之前小陶预计的十五日要短上四五天,算起来还真是一旬时间就给完全治好了。
徐振羽感激不尽,再三谢过小陶,王府众人也跟着道谢。
小陶皱了皱鼻子,还是没法儿习惯这种动不动就要跪的大户人家,他哎呀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们说好几遍了!”
——他情愿去听邻居奶奶的唠叨,也不要反反复复被人跪着行礼。
怪别扭的。
徐将军的眼疾一天天好转,这消息王府是每日都往宫里递。
皇帝得着消息后是龙颜大悦,每日都遣人送来各式各样的补品,太子更是亲自来了一趟宁王府,用行动表明他的立场。
凌予檀对徐将军的态度其实很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徐将军好起来、尽快结束西北的战事,不要将保疆卫国这样的大事儿牵涉到朝廷党争之中。
而且即便同父异母,四皇子也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想凌予权出事。
但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徐家势大,因为舅舅和青宫的门客都在要他小心提防徐家。更逼着他要用婚事去做交换、迎娶武骑指挥使严朝将军的小女儿为妻。
严朝将军久在京城,最懂为官不正之道。
他能从一介小小的宫廷侍卫做到宫廷厢军的指挥使,除了那一手好枪法外,自然还有世故人情、长袖善舞。
太子欣赏他的武艺,却不赞同他的为人,连带着也并不欣赏他的女儿。
他的父皇母后鹣鲽情深,凌予檀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是向往那样的夫妻生活、偏爱和母后一路性子的大家闺秀。
武将之女,其实从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不过他来宁王府也算是表明了太子青宫的态度,对另外找个将军去西北坐镇的事,朝臣们渐渐闭口不提。
——毕竟,西北大营里还有军师、四皇子以及宁王世子坐镇,短时间内,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事。
镇国将军的眼睛一天天好起来,相对的,太医院、医署局和韩硝受到的弹劾就更多了:
御史台的文官们不再同韩硝客气,将他这些年收受贿赂的种种罪状列举集结成册,更指明——他曾经连同蔡御医想抓陶南星大夫入狱。
言官御史说话最难听,最懂得如何往人的最痛处扎下去:
“我们可是听说韩大人在双凤楼饮酒、误食了毒蜜险些丧命。当时救大人的,明明就是那陶南星大夫,您不仅不知感恩,还反而恩将仇报?”
“陛下因你过去的功劳格外开恩赦免了你的过错,没想到你却是个卑鄙小人,竟然枉顾昔年的恩情,对着救命恩人和恩师口出狂言。”
几位御史唾沫星子横飞,韩硝却也只能站在那儿生受着。
他看上去很狼狈,额头上还有一块擦伤,脸色也憔悴。若说前些日子告病是权宜之计,如今是当真被气得有些着急上火了。
偏偏御史说的那些话,他是一句都反驳不了。
若那陶南星是个普通的乡野村夫就算了,偏他是那死老头最宠溺小弟子的儿子,而且,还确实在双凤楼救过他。
御史台的奏疏上完,皇帝的脸色就已经变得很难看。不过他还是循例问了韩硝,问他有没有什么要解释辩驳的。
韩硝深知大势已去,颓然跪下伏地,“罪臣辨无可辨,请陛下责罚。”
他已经认了,但跟他利益相关的几个徒弟却不认。韩硝即使被罢职免官,他们韩家在京城也有房有地。
可是像蔡森,他们家可是花了大价钱才给他送来京城里当上御医,这要是革职落罪、损失的银两可就不在少数,而且家里的生意也要受影响。
蔡森跪下磕头,垂死挣扎,“那姓陶的不是还没治好徐将军么?”
他这话看起来是辩驳,可落在旁人耳朵里就像是挑刺和挑衅。徐将军的状况每日宁王府都会上报,府医们记录的脉案比宫廷里的还详细。
皇帝身边的三阳公公、太子青宫的人都去探望过,徐振羽的眼睛明显有好转这事儿板上钉钉。
他这种时候用质疑陶南星来脱罪,就好像他并不希望徐将军痊愈一样。
同知将军段岩第一个不干了,他走出来指着蔡森的鼻子骂,说他医术不佳还没人性,镇国将军在西北驻守这么多年,人人都盼着他好:
“你这浑人,自己连牡丹花毒都辨不出,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诊错脉的事,这会儿你还有脸攀咬别人?”
要不是旁边有人拦着,看段岩那样,是很想上前踹蔡森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