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雷长宁势必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尽管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和她一开始预想的相差甚远了,她甚至覆上雷湘的手背,用一种殷切的语气道,
“同为要嫁过去的女子,长宁想和姐姐说的话还有很多。”
许茗仪看着眼前装出来一脸真诚的女子,切实的感到无语。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算计都暴露在眼里了吗,她不敢看所谓‘雷湘’的眼睛,迫不得已要对上了,便即刻躲闪开来,嘴里说着姐姐妹妹的话,一有机会就越过她,眼睛向屋内瞟。
碰巧许茗仪确实也有意不想暴露‘雷素梅’来找过她的事,但能从面前的女子嘴里套出一些消息也未尝不可。
【你现在很想脚踏两条船的男人。】阿素慢悠悠的说道。
许茗仪不喜欢这个比喻【姐姐,我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哼,她明摆着是来求保护的。】
雷长宁几乎没有掩饰自己,许是性格缘故,约莫是读过几本书,于是就算要明摆着要求人办事,也要装出一副含蓄的样子来。
许茗仪也能猜到她是为了求生,只是她一副像是拿着了‘雷湘’把柄,吃定了她会心软的嘴脸叫人有些反感。
【正好,和自私自利的人打交道更合我意。】这样最后不管是谁抛弃了谁,都是理所应当。
利益交换罢了。
她正想着怎么套出一点儿线索来,就听雷长宁继续道,“雷溪也被选上了,你是知道的吧?”
许茗仪眼神暗了暗,扶着门框的手没松,只道,“继续说。”
雷长宁顿了顿,犹豫了一刹,又左右张望着,压低声音,“我听见她弟弟给她说,有办法能活。”
仪式当天,载着新娘子的船上都被凿了小洞,这也是当天环节的一部分,当着全村人的面,礼生会把堵着洞眼的布团拔下来,船行至半途便会沉底,这就是所谓的嫁河神。
雷长宁问过她爹娘“若是哪家的女子会水,此举不是白费?”
就算不会水,中途将衣服割下来堵住洞口,村民不会一路跟着船行,到了吉时,礼生便会遣散众人,不许观礼,怕冲撞了河神。
“礼生会确保新娘被送到。”
这一届的礼生,也就是雷武,会送她们去死。
这也是雷长宁认为的,雷湘的底牌。
只是面前的女子听见“能活”二字,眼底有些波动,雷长宁一下又不确定她到底知不知晓此事了。
“雷叔他没和你说......吗?”
许茗仪推测她口中的礼生大概就是那个问她‘值不值得’的男人。
“所以雷溪她们家,是想让礼生包庇她们?”许茗仪不知道雷溪是哪家的女儿,只是演戏而已,她面色不变得晲着雷长宁。
雷长宁的脸色骤然难看,声调也变得尖锐
“你竟不知道??”
“他们说本来就有一个人,可以在最后活下来!”
第89章 前夕(二)
“那你...为什么?”雷长宁此刻像是明白了什么, 被蒙在鼓里的雷湘让她情绪上有些崩溃,修剪过的指甲陷入手心,变成艳红色。
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扯断, 逼近的死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忽略了传闻中这间屋子和这个人身上所有可怖的传闻,一把抓住对方的领口,失控般的质问。
“不可能!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她到这里来已经是孤注一掷的选择了,她已经再也无路可走。
许茗仪却从始至终的淡然,藏在身后握住匕首的手也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力度,也是这种松弛感更让雷长宁怀疑。
“如果我知道, 那又怎么样?”
算得上温柔的一句话了,但雷长宁像是被一盆初冬的冷水兜头浇下,浑身的血液在一瞬冻住一般,手上的劲儿也僵住。
“你......”不经意间对上那双眼, 她怔了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雷湘’却笑了。“你现在是后悔让我知道了吗?”
也许是她看起来太从容, 还是某些藏在雷长宁心底的东西被这样一句话揭开了, 她太紧张, 以至于上移至雷湘脖子的手都是僵直颤抖的。
要是她生了重病的消息是真的呢?
她终于敢和这个女人对视了,她和她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本以为自己装装可怜就能从她这得到一些什么,终究还是赌错了。
阴暗的屋子里伸出另一只手, 缓慢的接近雷长宁的手背, 惊恐的尖叫在荒凉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渗人,雷湘仍旧笑着, 这看起来就像是她的背后长出了别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