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这个世界的闯入者。
第二天,仓鼠小温收到了两个红包。陈柏言和晏温守岁成功,睡前把红包塞在了棉窝底下。
过了几天,齐斯远登门拜访,它又收到了齐斯远的红包以及新年第一薅。
齐斯远对陈柏言不满归不满,新年要讨个好兆头,而且作为晏温的“娘家人”,他必须得给晏温面子和底气,告诉陈柏言,别想欺负晏温,会有人替他出头的,他暂时放下怨怼,和陈柏言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仓鼠小温望着三人,想,如果终有离别的那一天,它也一定会舍不得。
日子如流水般从指缝中淌过,大家在忙碌中度过了冬季,迎来了绿意盎然的春天。
春生万物,本该是充满生机的季节,却成了埋葬死亡的坟墓。
一天夜里,仓鼠小温被烧焦的气味呛醒,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它一个激灵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从客厅冲进晏温的房间,推醒了熟睡的人,然后又跑去陈柏言房间。
着火了。
浓烟迅速弥漫,吞没空间,蚕食着稀薄的氧气。一堆消防知识从脑海划过,晏温关了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摸索着去浴室取下两条毛巾沾水,捂住口鼻,移动到房门口时,与赶来的陈柏言撞上,分了一条毛巾给他。
火是从楼下烧上来的,还没有蔓延到他们这一层,但消防通道挤满了从睡梦中惊醒的居民,他们慌乱无序,互相叫嚷推搡着,寸步难行。
晏温被挤得胸闷气短。
怕没被烧死,就先被憋死了,他胡乱想着。
陈柏言最镇定,挣扎无果后,果断拽着晏温往楼顶跑。
最近的消防站在畅通无阻的情况下,到达这里只需要十分钟,现在应该已经有人报警了,按照火势,顶层暂时是安全的,能撑到救援。
果不其然,当他们推开天台门时,消防车闪着警报,刚好赶到现场,消防员有条不紊地冲进火场,升云梯将他们救了下来。
在消防员的指挥下,堵在楼道口的居民也陆陆续续逃了出来,不大的空地瞬间堆满人。
熊熊烈火又烧了一层,火光冲天,愈发汹涌,爆炸声此起彼伏,居民们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幸好是有惊无险。
“仓鼠呢?”晏温忽然发问。
“口袋里。”
但是,过分安静了。
陈柏言陡然升起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手伸进口袋里,脸色一凛。
空的。
仓鼠还在屋子里!!!
陈柏言立马拨开人,要冲进楼里,被眼疾手快的居民死死拦住了。
晏温也在后面抱住他的腰。
陈柏言回头看他,眼白缠满了红丝,声哑悲恸:“仓鼠还在里面。”
晏温从未见过陈柏言这个样子,疯狂又脆弱,他也想去救仓鼠,可被大火包围的大楼不断发出爆裂声,太危险了。
他只能狠下心,含泪朝陈柏言摇了摇头。
大火被扑灭了。
消防员在陈柏言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了仓鼠,它躺在情书上,神情安详,三个红包放在旁边,全身完好无损,但由于吸入了大量的一氧化碳和灰尘,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第二十八章
仓鼠小温的死不是意外,却也并非早有预谋。
或许在陈柏言和晏温互表心意时,就埋下了伏笔。
在它跟着陈柏言逃生,即将走出房门时,它顿悟了。
它为什么看到陈柏言和晏温亲热就会难过,甚至刻意捣乱,因为它在嫉妒,也在自怨。它永远都不可能拥有陈柏言,晏温却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他全部的目光和爱意,即便对方是七年前的自己,它也无法忍受,这些本该是属于它的东西,可它软弱无能,失去了所有。
看到他们接吻的那一夜,它翻来覆去失眠整夜,脑海里又开始冒出各种假设,甚至冲动地跑进陈柏言房间,打算告诉他,它是七年后的晏温。
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悄无声息地退出。就算陈柏言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会喜欢他吗?他会为了他而放弃晏温吗?
不会的。眼前的陈柏言喜欢的始终是过去的晏温,于他而言,无论是仓鼠小温,还是七年后的晏温,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仓鼠小温厌恶自己内心的阴暗和扭曲,一度害怕会失控伤害到晏温,于是开始躲着他们。
既然做不到坦然接受,那就避而不见吧。
随后,它发现它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糟糕,嗜睡厌食,身体机能也出现了问题。似乎它来到七年前,就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作为旁观者,用晏温来弥补遗憾,见证他们的爱情,然后功成身退。
晏温幸福了,它应该就要离开了。
死亡,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