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超市采购年货时,晏温动用他的五百块给仓鼠买了一款进口食粮,还给陈柏言买了一件卫衣,作为新年礼物。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具有特别纪念意义,所以格外隆重。
忙活儿一下午准备年夜饭,陈柏言是主厨,晏温打下手,仓鼠小温精神不济,没能帮上忙,趴在冰箱顶上充当吉祥物。
晚上八点准,客厅的茶几摆满了十二道菜,他们席地而坐,边看春晚边吃团圆饭。
晏温喂了仓鼠一根青菜,好奇地问:“你以前是怎么过除夕的?”
陈柏言在剔鱼刺,然后把干净的鱼肉夹到晏温碗里,说:“我们会去我爷爷奶奶家,和现在差不多,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然后守岁。我搬出来后,一个人就比较简单,只有守岁的习惯还留着。”
晏温心里挺不是滋味,他和晏清闹翻了,但好歹过年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而陈柏言却独守在空旷的屋子里,枯坐到天亮。
“今年我陪你一起守岁。”晏温探身过去,握了握陈柏言的手。
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喧嚣声起,热闹而嘈杂,烟花盛放照亮了夜空,而屋内灯黄暖融,像与世隔绝的桃源。
春晚的小品戳中了晏温的笑点,他捂着肚子躺在陈柏言怀里大笑,陈柏言时刻注意防止他摔下去,还给他剥了一盖子的开心果,仓鼠小温有幸获得一粒。
仓鼠小温抱着开心果,嘎吱嘎吱啃,暼见晏温的手机放在旁边,突然催生了一个念头。
晏清的离世,其实一直是他心中难消的疙瘩。晏清住院时,他们的矛盾正处于白热化阶段,已经到能不碰面就不碰面的地步了,因此他自认为仁义至尽地请了护工去料理晏清的日常生活。
然而,当他去医院收岚生拾晏清的遗物时,医生告诉他,晏清经常一个人坐在病房附带的小阳台外,目光望着远处的大道,那是来住院部必经的路。
晏清是否曾经盼望过他的到来,或者在期盼着某位故人?
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晏清在人生最后一段时光过得并不好,走得也不开心。
如果五年后,晏清仍然会因病去世,那他是否能在过去填补缝隙,以作赎罪?
它仓鼠小温瞄了眼沙发上黏在一起的两人,摁开了手机,翻到通讯录里晏清的电话,犹豫了一会儿,拨了过去。
几秒后,电话拨通了,一声“喂”差点把陈柏言和晏温吓得心脏骤停。
晏温伸长手臂,还是够不着手机,仓鼠小温醒目地把手机推到他手边。
陈柏言看着仓鼠,做口型:你干的?
仓鼠小温眼神回复:是我。
陈柏言:你想干嘛?
仓鼠小温:帅哥的事你别管。
晏温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清了清嗓子:“爸。”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不是你给我打的吗?”晏温疑惑反问。
晏清沉默了几秒:“没事就挂了。”
“诶,爸。”晏温顾不上扭捏,赶在电话被挂断前说,“新年快乐。”
晏清摁键的手指悬在半空,隐约听到另一边主持人报幕的声音,他记得晏温不爱看电视,而且家里的电视机也是坏的,皱起眉问:“你在哪里?”
“陈柏言家。”晏温坦然回道,语气还颇为骄傲。
晏清卡顿了一下:“你们在一起了?”
“嗯。好几个星期了。”晏温倚着陈柏言的肩,掏出戒指把玩,这是他的一个新习惯。
恋爱问题是死结,两父子都没话了。
良久,晏清似乎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真的无可奈何了。
“压岁钱和学费我打你卡里,我这边还有工作,挂了。”
晏温呆愣地捧着手机,眼睛逐渐发亮,看着陈柏言,欣喜中夹杂着不确定:“我爸这是同意了?”
这个样子太可爱了,陈柏言忍不住捏了捏晏温的脸颊,又亲了亲他的额头,眼中也溢满了笑意,温柔道:“可能是。”
!!!
晏温激动得跳了起来,然后搂住陈柏言的脖子,贴了贴他的嘴,被陈柏言摁着脑袋,加深了交流。
仓鼠小温捂住自己‘伤痕累累’的眼睛,跑回了房间。
拜托,能不能别在它面前亲来亲去,有伤风化。
它钻进了棉窝里,犹如误入另一个世界,周遭黑暗寂寥,与外头的灯火通明格格不入。
人潮涌动,倒计时的钟声敲响。
“3”
“2”
“1”
“陈柏言,新年快乐。”
两个晏温的声音跨越时空的界限,在这一刻重合交叠。
——“温温,新的一年,平安顺遂,更加喜欢你。”
仓鼠小温没有得到新年祝福。
阖家欢乐的日子,它却感到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