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吕谌这个暴脾气又一气儿说开了:
“我早同你说过,倘若想要把不该留下的人解决了,就得来个死无对证,但也不是这种大张旗鼓的法子,如今险些闹到皇上面前,还要我让仵作去验尸,眼嘴牙口全都不是一个人的,你要我怎么说啊?李钟那个蠢货还把安澜君也给招了来,倘若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来!你——”
“等等,吕兄。”刘文山抬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期望,“你说昨日嵇阙也在场?”
吕谌莫名其妙:“对啊,李钟在码头碰上他的,大抵是去独酌月吃酒的吧。”
刘文山静了片刻,随后露出了一个诡谲的微笑来。他将吕谌引到榻上落座,又道,“吕兄,你可记得中书令在翰林院中挑中我们时,对我们说了什么?”
吕谌皱眉回想了片刻,眼神忽然变了:“你不会是想……”
“若是说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在原地打转,如今好不容易有所突破,那不如顺水推舟。”刘文山轻松地道。
“此事你不必多管。倘若此事最后真的需要刑部插手,我自然会提前授意你该如何行事。”
吕谌想了想却还是觉得不放心:“你打算如何做?就算安澜君能被你骗去,阮家却不是吃素的。届时他们若是发现此前的份例便被挪用过,更是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阮家?”刘文山像是觉得十分可笑,“你可别忘了,七年前阮家同狼行关兵败可脱不了干系,至今都还是卡在皇上心头的一根刺。若是他们还想安澜君在葳陵里安然无恙,他们就不敢出声!
“一群不知好歹的兵痞子,总以为自己上了战场拿了几个人头就光宗耀祖,一回葳陵就是要钱,银子流水般地出去,如今我就原本拨给他们的份例要回来一些,填补近年的亏空,还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吕谌叹息道:“这话确实没错。这两年收成不好,入账也比前些年少些。要我说,日子都过得紧巴巴了,还哪来的闲钱拨给他们打仗!”
“若真是大战时期,我倒也不必省着那点银子用。”刘文山道,“可如今也并非战时,边境来来往往的不过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沙匪,给他们大炮都能当棒槌!朝廷上下都要用银子打点,难不成就他们西境需要钱?就该让他们长长记性!”
此时门外一个丫鬟掀开帘子端着茶盘进来,给他二人上了壶新茶并些果子。
刘文山喜好甜软吃食,当即便拈起一个放在嘴里品尝。有些含混不清地道:“此时我便打算再给彭怀远一回脸,将此事交予他办。”
吕谌细细一想,颔首认可:“他前阵子因为乞巧宴的事险些一蹶不振,此时想必正巴望着一个重振旗鼓的机会,定然不敢让我们失望。”
“正是。”刘文山饮了口茶,用手帕擦掉手指上沾上的豆沙粒,“若是那安澜君乖乖地呆在葳陵,那想必圣上还会看在以往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若是他不自量力跑去抚川…哼!
“那他就他那好师兄阮风疾一起,被叱风营抬回狼行关,同旷华君合葬吧。”
他将茶盘往旁边一推,嘱咐丫鬟道:“去厨房取些酥酪来,吕大人最爱的就是我们家这口了。”
丫鬟将茶盘收走,一路从书斋走出来,却并没有急着去厨房,而是来到了前厅,只见一个打扮成小厮模样的男人眉目紧锁地抱胸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笔直。
她熟门熟路地走了过去,靠近那小厮耳语了几句。小厮点了点头,从兜中抽出一个袋子放入她手中:“我家主子会帮你把卖身契赎回来,届时你便带着你妹妹远走高飞吧。”
丫鬟感激地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似地道:“你让你家安澜君近日莫要出葳陵,保不齐刘尚书便不会刻意针对他了。”
小厮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我主子。以命相搏对他来说不是博弈,而是使命。
“我其实也不够了解他……但是在我看来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他那里,任何事情都要排得比他自己的性命靠前。”
作者有话要说:
巡检司在元明清时类似于派出所的存在,其实跟军巡铺差不多,但是在我的设定里军巡铺更加像是平常的公安,但是巡检司的人更类似于刑警?因为是架空所以私设还是挺多的,不必细究。
军器监:统管军器火药的生产,冶师这个词是我自己生造的。
第29章
待夜深人静,红栀楼的客人酩酊大醉,三三两两地搀扶着各自虚浮的身体,眼睛却还放肆地瞅着言笑晏晏的花魁歌姬,流连于她们的柔荑红唇间,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