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灯续昼(137)

作者:徐字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小念,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那些。”

骆长寄沉默了片刻,声音很轻:“那你在意什么?”

他突然不想再掩饰,不再试图在嵇阙面前时时刻刻扮演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徒弟,他神色平静,却用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激烈而尖刻的语气问:

“是你每个月都要固定通信的那个师兄,还是你夜里不睡觉看着月亮想的人,又或者…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

嵇阙显然没想到自己同别人写信联系时骆长寄其实都知道,他眉头微皱,对骆长寄道:

“小念,别说了。”

骆长寄歪头看他,半晌后笑了,他说:“好啊。”

下一刻,他从腰间拔出自己的佩剑,剑尖指地,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那你同我打一场。若是我赢了,我就当方才什么也没听见,要是我输了,我三跪九叩送你回南虞。怎么样,赌吗?”

嵇阙有很久没有说话,久到骆长寄握着剑柄的手都开始冒虚汗,他害怕嵇阙说自己不愿同他打这个赌,那他便连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都没了。

但嵇阙最终站起身来,从书斋中取出尘封已久的剑匣,从里头抽出一把银色的长剑。

这是骆长寄第一次看见嵇阙使剑,他想着,兴许也可能是今生最后一次。

他喉头微动,长剑率先在半空舞出一道剑花向嵇阙刺去。

相较起第一次同嵇阙比剑时二十招便惨淡落败,这一次刀光剑影中有了些孤注一掷的味道。

骆长寄并不是在同平常过招那般同嵇阙比拼,而是拼着一条命在同他斗法,仿佛早就忘了每一招剑法对自己消耗多大,嵇阙的反击又会给他带来了多少皮肉伤。

这种找死一般疯狂打法令嵇阙眉头越皱越紧,他几度试图闪身将骆长寄往后推,但骆长寄还是不知死活地向前冲,脸上,四肢无数道口子都在往外渗血,他却全然不顾。

下一刻,嵇阙一掌过去正中他胸口,骆长寄躲闪不及,嗓子眼中冒出一阵腥气,嵇阙反剪了他双手在背后,骆长寄伏在地上重重地喘气,却还是不甘心地挣扎不肯认输,试图同嵇阙再打一场。

嵇阙眼中似有熊熊火焰燃烧,他平日里面对骆长寄时素来好声好气,从不对他高声叫喊,就连如今这样愤怒都没有将音量提高,只是冷声质问道:

“我教你用剑,不是让你这样自轻自贱,你是想用自己的命来威胁谁?”

骆长寄趴在地上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他动弹不得,却还努力地想要抬头看嵇阙,可还没等他重新将那个好久没用的可怜眼神调度好,首先看见的便是嵇阙此刻毫无波澜的神情。

他打了个冷战,生生将眼中的乞求憋了回去,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

下一刻,他听见了嵇阙平静而残忍的嗓音,他说:

“如果我曾经给过你一些错觉,我向你道歉。

“但我是并不需要你的。”

他的耳朵紧贴着地面,他听得清每一声沉重的脚步,可他甚至连直起身去拉住对方的袍角都做不到,只能颤动着嘴唇,用他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呢喃着:“一,二,三,四……”

数到第十三声时,他的世界万籁俱寂。

嵇阙想要离开骆长寄的世界,只用了不到十三步而已。

而那之后,骆长寄的运气似乎只在一夜之间便被全部抽走。

嵇阙离去前几日神医和丽娘便因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离开阆京一段时日,只让屠户留下对骆长寄照拂一二。

然而还没等他的伤好全,小院的大门便被一群身着软甲的官兵一脚踹开,每个人都手持一柄长枪,走在后头的竟是许久不见的田瀚,他双手叉腰狂笑不止地道:

“怪说不得骆府上下都找不着你,原来你压根不是骆家人啊!骆澧捡回来的不知好歹的小叫花子,老子给脸都不要,那便不要怪我不留情了!”

骆长寄从他的话中提取到的有用信息是,第一,他要进牢狱了,第二,骆家已经不是从前的骆家了。

他知道骆澧在朝中同人结党暗暗扶持着太子上位,但如今太子尚在朝中,而骆家却在一个月前被尽数抄家,想必是做了太子的垫脚石的缘故。

他记得嵇阙给他买的那身深青色绸衣被人粗鲁地薅下,随后将破烂得闻着有股臭汗馊味的深灰衣裤裤丢到他脚边,讥嘲道:

“行了,都到咱们这儿来了,原也不用穿那么好的。”

因着田瀚的“特殊照顾”,骆长寄被关进了待遇最差,这个时节最冷的牢房中,每日需背着重八十斤的枷号,不得不长时间倚靠在围墙上,否则稍不注意,那枷号便可能在一个转身之间勒断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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