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症(191)

他顿了一下,嗓音更加沉下去:“你感受不到风?”

感受不到的又何止是风。

周念神色未动,唇角苦涩的笑也没有消失,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沉默的当口,冉银已经拿着外套和薄毯从堂屋走出来,阴阳怪气地说:“没有触觉的人,哪里还感受得到风?”

她来到男人身旁,眼神里带着敌意,又说:“连最基本的冷热都感受不到,该加衣服还是脱衣服都没办法分清,这样的情况下感不感受得到风还重要吗?”

“……”

鹤遂眸底流转的微光渐渐凝滞,叠作一带动荡的冰川。

那只停留在周念耳边的手渐渐垂落在身侧,感受得到风的指尖微微一颤,与他眸底的动荡格外相衬。

“其实还不够彻底。”一直安静着的周念突然开口,声音虚弱缥缈,“失去的只是身体触觉,还没让我失去心里触觉。”

她在想,如果能失去心里触觉该有多好。

那她就不会感受到痛,悲伤,绝望,和无尽的深渊,她可以完全陷进一种绝对麻木不仁的状态。

真的,有时候能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已经是一种幸福。

鹤遂到来周念的轮椅前,缓缓蹲下,仰着脸去看他。

暗色天气里,他眼圈的红是那么明显,原本一双凌厉至极的眼变得破碎感满满。

他竭力控制着情绪,眼泪没有流出来,却打湿了上下睫毛,这让他的眼像迷失在雨雾中,朦胧里飘着深浓情绪,薄唇有些艰难地开合着:

“念念,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说着,他伸手想要去握她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

两人的手指刚刚碰上,周念就迅速地蜷起手指,把手缩了回去。

周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睫毛微微一颤,语气平静地说:“鹤先生,你完全没必要把气氛搞得这么悲情,我既不怪你也不恨你,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鹤先生。

极度陌生疏离的三个字,就像是三根针一样扎进鹤遂的心里。

“为难?”

他低哑地重复这两个字眼。

“在我看来,你这般装腔作势的纠缠,就是对我的一种为难。”她满不在乎地笑笑,“也不知道你摆出这幅深情的姿态给谁看?”

“……”

看见周念态度冷漠坚决的冉银,暗暗里长松一口气,表情也变得有些得意和痛快。

鹤遂蹲在她面前,眼睫湿润,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在他开口前,周念又说:“影帝的演技合该是用在大屏幕上的,而不是浪费在我这里,这一点都不划算。”

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鹤遂沉默良久,眸色几l经变化,最后下定决心般哑声开口:“念念,那不是我。”

惹得周念冷冷一笑:“嗯,那是鬼。”

冉银插话进来:“怎么就不是你啦?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不认识七斤的人不是你?说那些伤人话的不是你?”

她替周念披上外套,在膝盖上盖好毛毯,“真是叫人无语,扯谎不打草稿,也不知道突然跑回来干什么。”

周念苍白的脸浮着笑,淡淡问:“回来看我死没死?毕竟我是影帝过去唯一的污点,没了我,你就可以真正的清清白白。”

鹤遂本能地摇头,发现她看不见以后,立马说:“不是的念念,我回来是——”

周念打断他,说:“总不该是为了我吧?”

他倏地停住。

她这样的一句话,让他没有任何开口的余地。

冉银在旁边煽风点火,逮着机会说:“七斤,就算他是真为了你回来那又怎样,还有用吗?”

“……”

“你现在双目失明,五识尽丧,他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狗屁用都没有,反倒看着惹人心烦!”

鹤遂眼里残存的微光随着话音一并泯落,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五识尽丧?”

周念心绪平静,眼神空洞。

她听见他嗓音又哑又低:“除了没有视觉和触觉,也没有味觉和嗅觉?”

冉银把男人脸上的痛苦尽收眼底,她选择给痛苦的火焰里再扔一把柴:“很快听觉也要彻底消失了,你可以趁着七斤还没完全失聪,把忏悔的话一次性说个够。”

“……”

这时候,不远处的木门传来响动。

有人从外面推开门,是霍闯。

霍闯经常来看周念,冉银也对他非常熟悉,有时候见大门留着缝就会自己开门进来。

对此,冉银没有意见,毕竟霍闯是现在唯一会来看周念的人。

霍闯一只脚跨过门槛,不经意的一个抬眼,看见院中蹲在轮椅前的男人时,瞬间瞳孔地震,另一只脚僵在门槛外。

震惊十几l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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