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摆手示意皇帝不必喊人,道长又咳了一阵才缓过劲来。他伸手一甩拂尘,头发竟一瞬间白了半数,皇帝急切起身。
“仙长这是怎么......”
道长神色不见变化,仍安稳的坐着,好似刚刚吐血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陛下乃真龙天子,老道此举得窥天道,理应受罚。”
这一句又是天机又是天罚,唬的皇帝面露惊疑:
“莫非道长已经知晓那蛊所在了!?”
“正是,一个月后,六月初六,待贫道修养缘法,必彻底为陛下解除多年困扰。”
见道长虽面色苍白可仍一心为己,皇帝面色缓和了些,伸手虚扶。
“好!朕等着国师,此事成后必重重有赏!”
仙风道骨有上古遗风的道长婉言拒绝,只道是圣上有真龙护佑,免除陛下之忧是分内之事。清高的道长得到了皇帝的一片赞许后,躬身缓步离开。
几匹轻骑飞驰而过,扬起一阵灰土。已经进入并州地界,按照现在的速度再过两日便可到晋阳,岳明归再次扬起了马鞭。
只是沿途所过盘查十分严格,岳明归敏锐的察觉些不对劲。他勒住缰绳猛的停下,带着胡烈走入林中。没过多久,林中出来的两人已经换了模样,面容毫无特色,是扔进人堆里也认不出来的脸。
没多少阻碍的进了城,岳明归眼尖,远远瞧见告示上属于韩山的脸,他心底一沉——有人泄露了消息。
自冀州回京后时日不长便已离京,谁传的消息、何时传的,竟能早他一步到达晋阳!?所幸这告示画的是韩山的脸,而他被自己留在了京城护阿清安全。
岳明归揉了揉头发遮挡脸侧,带着胡烈进了酒楼吃饭。人流熙来攘往,消息迅速扩散,岳明归像上次一样,吹捧着食客讲讲城中局势,竟然听到匈奴新即位的单于是个出身低微的,名字意外的耳熟——秦修伦,不,是阿修伦。
在佛教里,阿修伦是六道之一,骁勇善战,男相丑陋,而这秦修伦却与之相反,相貌清秀不精于武,可偏偏弄死了须卜各,成了大单于。
岳明归敏锐的察觉风雨欲来,留下两个护卫散入人群,自己带着胡烈继续马不停蹄赶奔云中。只是出城时,城门竟然放着一盆水,每个出城的人都要擦一把脸。
岳明归越发确定泄露消息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他寻了出僻静巷子,撕下面具。
看着岳明归俊逸的面容和身后干瘦沉默的男人,城门卫没有阻拦,安全离开了晋阳。出了晋阳后,二人走入林间,换了衣服抹了脸,马匹踏着官道留下一串蹄印,不多时,又一队人马从城门冲出,踏过前面的蹄印碾了上去。
丛林茂密、泥土湿润。岳明归一晃手指,和胡烈牵着马自林间走出,两人看着追逐而去伪装成平头百姓的人都明白这是被盯上了。
“雁门守军早成了晋阳王麾下,我们沿汾水往西,走水路,汾阳、偏关......到达云中。”
胡烈自然没有意见,岳明归收起舆图,二人拨转马头,向东方汾水岸边行去。
因为脸上面具遮掩,再加上二人绕路而行,一路所遇追捕甚少,只是解决了杀手后引来的人更多。死士受过训练,什么也不会招,两人一路疾行沿水路北上,终于在半月后到了云中。
应付杀手已然疲惫不堪,二人身上血迹干涸又覆上新的。黑夜里,看着简朴粗狂的巍峨城门,岳明归微微松了口气,他掏出枚令牌,对着上方探身查看的士卒:
“京城急令,有要事通传彭越武!”
彭越武是云中驻军将领,如今虽然天黑看不清楚令牌真假,但想来无人冒充京城来人,于是城门打开,士卒鱼贯而出,确认身份后,士卒不敢发问什么密令,带着两人前往馆驿,第二日前往军帐见彭越武。
修整一夜,又处理了伤口,清晨便见到了彭越武。这位驻边将领孔武有力,面容肃正,一身气息沉稳带着血气。
以皇帝的心性,边关之重必然安置心腹,见了虎符说明来意,便领旨受命。
就在二人宾主落座,彭越武观察岳明归身上伤口时,下方士卒匆忙来报:
““匈奴聚集一万大军,向武川进发,阿尔巴部的金日浑率几千人袭掠武泉!”
满堂寂静。
消息迅速向京城回传,就在彭越武戒备迎敌部署时,京城情势微妙,大乘教秘密发展邪教徒,暴乱事件频发,京城百姓戒备十分。
岳明允展开纸条,读完消息默不作声良久,才回身看向身后槐安:
“宫中仍在戒备?”
“禁军封锁严密,弟兄们难以传递消息,清河殿下自小便身体虚弱,此次病情真假尚难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