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世事安能如人意。唾手可得不需要付出等价条件的东西,无论如何温暖人心诱人深入,都是现实不可得的虚妄。
他看自己的眼神太干净了,没有需要得到回复的欲望,没有对自己付出的期待,这反而是自己无法给予的。
一旦他离京,就再难回头,世间安有两全法。韩江清仰头喝了口酒,看着岳明归一动不动呆滞着,倾身凑了过去。
药酒不算辛辣,但入口仍显温热,刺激人体升温。这点温度在口齿之间迅速升温,辗转于舌尖,岳明归只觉似在梦里,轻飘飘的浮着,酒坛从屋顶跌落下去,没有人出来。
这一身灰烬血肉,能给你的也只有如此了。韩江清睁开眼睛,情绪再度掩藏,直起身轻笑:
“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如梦方醒的岳明归脸色突然涨红,翕合着嘴唇吐不出来半个字,韩江清看了颇觉惊奇。
“酒太热……夜里凉,我们、下去吧。”
有些羞恼的岳明归清了清嗓子,努力找补,努力恢复到平时模样,可嘴角的笑怎么也抑制不住。见韩江清笑的开心,索性将人用毯子裹的严实,抱回了屋里。
夜里,岳明归粘人的不行,手搭在韩江清腰上不住摩挲,絮絮叨叨的叮嘱他。自己把韩山留下,胡烈随自己同行;若有事就回王府,万事待自己回来解决;至于噬魂蛊自己已派人寻找两生花……一切总会变好的。
晋阳王、岳明允、大乘教……总会解决的。
看着岳明归亮晶晶的眼睛,韩江清落在他头顶的手像抚摸狗子一样摸了摸,然后岳明归兴奋了一晚上。
翌日
清河公主岳明玉进宫时突然病倒,岳明归入宫陪侍,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拉紧车帘驶离京城。
就在岳明归悄无声息出城赶奔并州时,一个消息从草原深处传向京城——新单于阿修伦即位。
第40章
清河公主这一场急病来势汹汹,流水一样的灵药珍宝往宫里送,安平王进宫陪侍,皇帝下令禁军封锁,不得搅扰公主养病。
不过两日,边关传来奏报:老单于病逝,其子阿修伦即位,就是当初随使团入京被刺杀的那位秦修伦。
秦修伦上位后统一十六部,整合草原势力蓄势待发,竟有逼近中原之势。
想着岳明归手里的兵符,皇帝看着舆图总览全局,当即下了道密旨,加急送往边关。
见皇帝面色沉沉,大内总管提着胆子低声提醒:
“陛下,到了用‘药'的时候了,玉真道长已在殿外。”
不急不缓应了一声,皇帝搁下纸笔。
又是一次取蛊仪式,皇帝用下后自然能感觉到身体的好转,吐出一口浊气后,他有些殷切的看着仙风道骨的道长:
“方才道长见过玉儿,不知朕体内这……何时能彻底祛了?”
玉真道长捻着胡须,沉吟片刻,语气平缓沉稳:
“陛下,您知道,清河殿下生在宫中,与您血脉相连,以女子之身服用灵药十余载,乃是百年难遇的极阴凤体。
那蛊虽毒也是因此无法进一步损害圣上龙体,可保性命无虞。”
这些话道长之前便已经讲明,皇帝也明白,默然点点头。
“可朕这几日身子爽利,于那事上也觉舒畅,难道那药没用?”
话到末尾已然沉下声去,帝王威严尽显。
“陛下,这锁龙蛊乃前朝皇室所养,前朝覆灭,已无法可解,只能缓缓图之,不过……”
道长摇摇头,张开嘴想说什么又闭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皇帝被他这弄的有些不耐,一挥手让道长有话直说。
“老道之前算出有异象乱于东北,邪教斩而又生,实为一患。”
想起京城那晚的火,皇帝起身看向身后江山图,眉峰蹙起。
“道长所言不假,那邪教与前朝余孽勾结,朕早有除根之意,只是与此事有何关系?”
回转身来,皇帝毫不收敛气势,垂眸注视着玉真道长。道长也不惧怕,微笑着一捋胡须。
“陛下可知那大乘秘药底也伽,乱人神智,乃附骨之毒,可老道前几日卜卦窥得一二,京中忽有祥瑞之气,吉耀呼应。”
皇帝起了些兴趣,大乘教以药控人,他素有耳闻,当年攻破旧都时也因此颇费些力气,也是自己不防之下被人下蛊的直接原因。
“世传南疆有一对奇蛊噬魂蛊,雄蛊乃毒蛊之首,可吞万蛊,以毒为食,吞噬生机。
老道今日观陛下龙息,凝神掐算,竟有转机。
依贫道所见,噬魂蛊既为万蛊之首,定可彻底拔除……”
手指结印的道长说着说着一顿,紧接着面色一白,猛然吐出口血来,皇帝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