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公公你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们了!”那太监拿指节抵在他鼻子上,“突然晕过去,一点呼吸都没有了!”
又一太监哭道:“我们还以为,还以为你被方才殿中阴魂夺了命去!”
沈颜:“……”不得不说,宫里的人,猜什么都挺准的。
沈颜应付两句,便走去池前洗手,只觉方才被凌樾碰了,万分晦气。
而后看见手腕内侧,有一块褐色的斑。
他没有在意,随众人听从道仙指令摆五行八卦阵法,他身为大公公,轻松许多,只需四周巡看,提醒一二。
七月日光鼎盛,烤得人心焦气燥,众人忙的大汗淋漓,直到日落西斜,也不曾休停,唯有沈颜独自在阴凉处,丢下几颗果核踩进泥土里。
“诶,你有没有觉得台上贡果好像矮了点?”一整理果盘的太监道。
“你忙昏头了,谁敢动天子祭祀之物,不要命了么!”
沈颜若无其事的左右张望,却见许多人抬着东西向神明台走来,他走去查看。
一婢女道:“太子仁善,见诸位公公操持辛苦,特送冰镇酸梅汤慰问。”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拜谢。
竹木筒装的酸梅汤陆续抬了过来,里头有冰,将温度都降下许多。众人各打一瓢,无不感激,临至末时,才又有一堆人行了过来。
“皇后娘娘,实在不是我等阻扰,但圣上每月十五守灯,向来是不许任何人打扰的。”青衫内侍急得满头大汗,而应当管事的扶摇道仙,早早看见不妙,不知躲去了何处。
容云瑾一袭牡丹翟衣,雍容华贵,语气一贯谦逊:“夏日酷暑,公公们都热得着不住,更何况是圣上。”正说着,身后走出一五岁小童,娇态可人,手里捧着个白玉汤碗,“太子孝敬圣体,特备了盛夏梅子汤,难道诸位公公也敢不允吗?”
说罢便牵着太子,径直走了进去。
这谁敢拦呢?一是吃人嘴软,二是太子尽孝,三是皇后威逼,哪个都不是他们这些蝼蚁太监能掺合事。
只好装模作样,跟在身后,“娘娘不可……”
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颜早已步至殿外,轻叩门扉,“启禀圣上,皇后娘娘驾到。”
那门应声而开,正巧与来人撞了个照面。
凌樾面色冷淡,看人时不怒自威,“看来朕的话,是不中用了。”
容云瑾带着太子跪了下来,“圣上醒后,不允任何人探望。太子担忧,日夜抄佛经百卷,为圣上祈福。今日听闻日炎酷热,太子实在挂念,这才亲手熬了清暑凉汤为圣上送来。”容云瑾眼中悬泪,“臣妾有罪,甘愿受罚。只是还望圣上怜惜太子一片孝心,莫要责怪。”
“好个一片孝心。”凌樾倾身拿过太子手中白碗,陡然砸向地面,“朕为国祭天,为表诚心,不允人扰。而太子身为储君擅扰神台,视天下百姓而不顾!违抗父命,视天子之威于玩笑!太子便是这般孝顺的吗!”
五岁孩童吓得颤抖起来。
“即日起,太子禁闭一月,不许踏出东宫一步,若是有违,削掉太子之位!”
容云瑾大惊失色,想不到一贯隐忍的凌樾会这般强硬,着急抓住了凌樾的衣摆,“圣上一定要如此狠绝吗!”
凌樾微俯了点身子,伸手贴上容云瑾发鬓。沈颜眼尖地看到他本是欲伸右手的,但那右手焦黑,似还有脓疱,才换了左手……
难道他不顾火烧也握着那招魂幡么?
活该!
沈颜移开视线,看向一贯是贵不可言、形容得体的容云瑾,原来他那么羡慕的人,也会被凌樾伤害。
“云瑾,我知你今日是为了容相而来。但他为藏科举泄题之事,残害大理寺卿以及三位翰林院编纂,此等恶行,证据确凿,岂能姑息!朕许他荣归故里,已是全了他脸面。”凌樾替她摆正鬓上金钗,“你放心,朕曾答应你的都不会变。”
“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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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仙:本事有一点,但不多。
凌樾:大胆点,你可是找到了我老婆!
沈颜:吔屎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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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京城沈园
朕曾答应你的都不会变。
答应什么?
皇后太子之位?容家位高权重,即使归隐,朝堂里还不知多少枝枝蔓蔓,杨尚川还手握重兵,凌樾会放心就怪了。
容云瑾你若信了他,才是真的愚蠢。
他也曾说“阿颜,我不负你”,最后还不是娶妻生子,害了他卿卿性命。
沈颜怒其不争地看着跌坐在地的女人,心中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虽然容云瑾是送他上路的人。
但他并不讨厌容云瑾,相反身处晋国的三年,难得的一点善良,都是容云瑾给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