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泼天鞭炮开始炸响的时候，穿着白青校服的华兰走过“鱼跃龙门”，在另一端碰到了好久不见的林君玉，她正在举着单反拍她。
“笑一个！”林君玉欢快道，“你成年啦花哥！”
华兰无奈地勾起嘴角，在林君玉给她“咔咔”拍完照以后搂上去，问：“你的校招都考完了？”
“早考完了。”林君玉说，“我只考了国美和央美，剩下的时间在外面找老师一对一补习文化课呢，所以其实半个月前才回来。”
“为什么不多考几个？”华兰奇怪，“要是没考上的话，不是只能……”
“没考上的话，就单纯靠高考呗。”林君玉说，“我不想只当个二流的画家。”
错过了快八个月的学习，林君玉还是有勇气承担一切后果。华兰瞠目结舌。
“花哥，人不要给自己留后路，留了后路就会走后路。”林君玉转了一下镜头，又说，“合个照！笑开心点！”
相机定格下十八岁的她们，在柳絮纷飞的四月初。
鞭炮响完后的塑料纸壳落在地上，硝石的味道被风迎面吹过来，好刺鼻。华兰这一刻开始好奇鲤鱼跃龙门这个传说的起源。
她和苏展小时候都看过一部动画叫《小鲤鱼历险记》。泡泡跳跃了龙门，打败了赖皮蛇，拯救了自己的家园。
但是现实里没有赖皮蛇。
她也不知道鱼跃龙门之后究竟会怎样。
鱼为什么一定要成为龙呢？
第73章 自顾不暇
◎自顾不暇，又如何能救人于水火◎
亲爱的兰兰：我仍然不敢相信, 时间这么快，你已经成年了。妈妈总觉得一回头，你还在上幼儿园。妈妈前两天翻以前的相册, 小时候真是可爱啊, 雪团子一样。谁能想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是从那么小一个团子长开的呢？
你高中这三年过得真是快啊。妈妈还记得你刚考上提前招的时候开车带你来学校。你两个舅舅都说, 你这么优秀，我一点不用发愁。办公室里有阿姨在说，自己的儿子才初三就早恋，成绩这么差, 真是要了老师和家长的命了。有叔叔说，自己家的小孩一天天不知道好好学习, 尽把心思放在怎么打扮自己上面。
我还在想, 我女儿从来没有这样的问题。从小你就很听话懂事，妈妈从来没有在学业上为你操过心。这好像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但是妈妈总觉得, 总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太懂事了，以至于那么闷。
你这个年纪想要打扮, 想要同龄人的爱慕, 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你从来没有过。不过怎样都好。金老师跟妈妈说，学校给你的定位是要考C9名校，妈妈一直不是很懂升学的事情。所以之前跟着办公室的阿姨买了课, 想着最后也许能帮到你。
其实妈妈对你没有多高的要求。你爸爸走得早, 妈妈一直希望你平平安安一辈子就好。办公室里的阿姨说, 孩子以后去大城市读大学, 肯定得留在大城市发展啊, 回安川干什么？妈妈倒不这么想, 网上现在不是挺爱说“内卷”这个词吗？大城市那么卷, 以后你要是卷不动了，回安川，挺好的。
之前你跟妈妈闹脾气，一定要读地质学方向。妈妈还是觉得，这对于女孩子来说很累，也很危险，妈妈不想你跟爸爸一样天天满世界跑。但是这两天总梦到你爸爸，觉得你爸爸要是还在，你会不会淘气一点？会不会想要什么就直接跟爸妈说，不会在学校里病成那样也不叫妈妈知道？爸爸大概不会反对你大学读这个方向吧？
妈妈工作忙，总错过很多你的事情。久而久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的事情了，总是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塞给你，却忽略了你是不是真的需要。先前妈妈气坏了，觉得你的想法太天真太任性了。但是现在想一想，青春期的孩子总会跟爸妈吵架。你先前没有跟妈妈吵过架，我们就吵这一次架就行了。妈妈尊重你的选择。
前几天，金老师给我发消息，说学校即将举办成人礼，希望每位家长都要给孩子写一封信，成人礼上读。妈妈天天用电脑，好久没有碰过纸笔了。想了好几天，总算写出一封信来，有一点词不达意，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的女儿，你是爸爸和妈妈的“君子兰”。祝你能在六月份考出一个好成绩，就算考不好也没有关系，你一直都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啊。
P.S.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吃饭。
落款是“爱你的妈妈”和“天上的爸爸”。
眼泪“啪嗒”滴到信纸上，华兰将身子转过去一半。她站在队伍里，前面是倩倩，旁边是苏展，她本能地跟熟人回避自己哭了的事实。
转过去一半正好面对了旁边二班的队伍，她看见李丹妮埋着头红着眼。她再看倩倩，肩膀一抽一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