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在七夕当晚放灯许愿的习俗, 这个传统在褚潇生活的年代早已绝迹,她只在教科书上看到过。
说话间一些踩着浪尖漂流的花灯来到近处,有花卉样式的, 也有动物和元宝如意造型的,大多工艺精巧, 制作者定是怀着虔诚,将满心期待寄予这小小的河灯。
褚潇问:“听说古人会把愿望写在花灯里, 你造幻境时没想到这个细节吧。”
兰焕莞尔:“有是有,但很多设定都是随机的, 我也不知道这里的人会许什么愿,你不妨捞几个看看。”
一盏荷叶大小,牡丹花形状的灯被水波推到船边。褚潇随手捞起来,借着灯火查看, 一片花瓣上写着一行小字。
“祈愿与李家三娘共携连理 南华西街张眠云”
她逐字念诵,有心考察这个幻境的构造是否真如兰焕夸耀的严丝合缝,问:“真有张眠云和李三娘这两个人?他们是怎么回事呀?”
兰焕说他得查查, 闭眼检索两秒,辗然而笑:“这个张眠云年方十六, 家住南华西街的龙华里。李三娘与他同岁,是他的邻居。张眠云从小暗恋李三娘,可李家富贵张家贫困,门不当户不对。他把心思告诉父母,父母不敢去向李家提亲。他求告无门,听说七夕节求姻缘最灵验,攒了几个月零花钱做出这盏灯,放灯前还向月老磕了三个响头呢。”
褚潇说:“李三娘一定很漂亮,这张眠云太没自知之明了,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看来男人从古至今都不缺自信心。”
她将花灯扔回水里,见水花浇灭灯火也不在意。可那熄灭的灯芯马上复燃,还烧得更大更亮。
“你做什么?”
她瞅瞅兰焕,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NPC保持圣父心。
兰焕笑而不答,向北岸打个响指,一点火光金鲤鱼般飞快游来,凑近显出形状,是一盏蒲团大小的莲花灯。
“张眠云并不是单相思,这是李三娘放的灯,你看看她的愿望就知道了。”
花灯紧贴着船身,褚潇侧头就能瞧得一清二楚,花心里放着一张彩笺,她取出打开,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毛笔字。
“此生若不能为张郞妻,奴愿终生不嫁,乞肯月老垂怜。南华西街李三娘”
“张郞就是张眠云?”
“嗯。”
“这小子靠什么迷住李三娘的?脸还是甜言蜜语假殷勤?”
“你就不能相信人家是两情相悦吗?”
“家境查太多,即使暂时看对眼,时间长了也会出问题,现代这种例子太多了。”
“这是古代呀,古人的爱情质量可比现代人高多了,人们要是能保持那样质朴的情感,跃升的障碍也会小很多。”
太丰富的物资享受会削弱人类的精神力,道理说起来太复杂,兰焕不想跟褚潇空谈,先引导她触摸慈悲的门径。
“潇潇,你以前为什么老做好事,还舍命保护他人?”
褚潇听这问题藏着大坑,回答稍有漏洞就会让他起疑,脑筋飞转着,慢腾腾说:“学校社会都要做道德考评嘛,从小挣积分挣成了习惯,身体就形成条件反射了。”
“挣道德积分是想获利,你干嘛那么拼命?”
“我讨厌浪费啊,错过机会也算浪费。很多时候也没想那么多,事后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
“你在恐怖分子基地里代替我捐肝时也是这么想的?”
“……那时是觉得你太碍事,不如我亲自上。”
褚潇怕再这么一问一答耗下去不能自圆其说,抢夺主动权:“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我不是人类的希望,不能实现你的愿望。”
兰焕摇摇头,天光、星火、江涛都在变化,他的真挚纹丝不动:“你承受了那么邪恶的诅咒还能保持正确的是非观,只凭这点就够我坚持信念了。”
这话像鞭子抽着褚潇,打不疼她也够烦人的。
我哪有什么是非观?都是银发女神管着,有朝一日秘密公开,我准会被你当弃子。
兰焕没用读心术,听不到她心底的抱怨,隐蔽地展开教学。
“张眠云和李三娘还在江岸上观灯,你想不想成全他们?”
“你怎么这么喜欢玩游戏?”
“明天就回去了,做些有趣的事留个纪念嘛。”
“可我不想成全他们。”
排除无聊,褚潇也有充分的理由反对这场姻缘。
“李三娘从小娇生惯养,嫁到穷人家肯定不习惯。古代女人负担那么重,她多过几天苦日子就会后悔,到时想回头也晚了。”
“张家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张眠云的父母慈祥和善,他本人也很上进,娶到心上人会更努力,小两口齐心协力日子将会越过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