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的周济和周虎见状,知道王爷已安全到达,趴在崖边的两人放了心,赶紧从小径下去。
崖下的周昭宁却苦笑一声,若封离真是半点缓冲都没有地摔下来,他只能安慰自己说:这高度至少还能得个全尸。
他点亮火把,寻找起来。
崖下杳无人烟,密林丛生,高大的树冠几乎能隔绝上方所有窥探,厚重的灌木和青苔掩藏人迹。尤其夜间,诸多细节更是难以觉察,周昭宁只能寸寸搜索。
可崖下广阔,他找了一两个时辰仍未果,终于走出密林来到空旷处时,正是月上中天。月光如练,洒落人间,照出他一身斑驳。
鹿皮靴上、裤腿上蹭的全是泥巴和青苔,衣袖被勾破,可见手臂上划出的红痕。他手背上更是,树枝划的、火把燎的,小伤痕纵横交错。
“封离!”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响,落尽后只剩加倍的空茫。就在他失望时,突然,东南方有声音传了过来。
“喂——!王爷吗?!我在这里啊。”
周昭宁惯是沉稳内敛,此刻却喜形于色,拔足便往声音来处奔去。
他跑得极快,用上了轻功,过去的路上还在想,他的声音听着中气十足,应当没有受重伤。不过这人能忍,除了故意撩拨他时,疼也是不会说的……
说不定他……
周昭宁的身形掠过一个小土丘,思绪戛然而止。
无他,他闻到了浓郁的、呛辣的、鲜香的烤肉味,这味儿明显来自于山鸡。还是尚未完全长成的小山鸡,肉质细嫩多汁,烤熟了外酥里嫩的那一种。
接着,他一抬眸,便看到了火堆旁的封离。人正举着一只小山鸡在烤,旁边地上还有只待处理的野兔。见他来了,热情地朝他吆喝。
“王爷,真是你!”
他左看右看,有些疑惑:“你怎么一个人?”
周昭宁还在打量他,四肢健全活蹦乱跳,劫后余生富足,有鸡有兔。反倒是他,更像那个遭了刺杀的。
他一口血哽到了喉咙口,想骂,但骂不出口。骂他什么?骂他为什么好好的?何其离谱。
这憋闷只能往肚里吞,他走到近前随口答道:“侍卫分散找你了。”
“哦哦,王府的弟兄们还是很讲义气的。”封离言罢,看周昭宁脸色不怎么好,意识到自己夸侍卫不夸王爷不太对,忙找补了一句,“当然,王爷您是最讲义气的。我就知道,你守承诺,我掉下来肯定会派人来找。”
说完这句,封离便继续全心全意烤他的山鸡去了。周昭宁站那好一会没动,试图用行动示意封离自己没地方坐,可封离跟看不见似的,只顾着他的烤鸡。周昭宁无法,只得自己搬了个石头过来,才在火堆旁坐下。
“你……是如何掉下来的?崖上发生了什么?”
“我打猎到这附近时中了埋伏,几十个刺客突然杀出来,拔刀就砍,我们且战且退到了崖边。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实在不敌,我就被打落悬崖了。”
说到这,封离总算把视线从烤鸡上移开了一点。
“得亏我瘦,身轻如燕,被崖壁上的树拦了一下,再往下就是滚下来的,这才捡回条命。”
周昭宁寻思他这没心没肺的模样,确实不像受了伤。可想起映日弓上的血迹,还是忍不住问他:“在崖边找到了你的弓,上面怎么都是血?你手伤了?”
“没有,那是没兵器了,拿来砸了一下刺客的头。那上头镶的宝石真硬,一下就把刺客的头砸破了!厉害!”
“……”
周昭宁无语,自己到底是怎么白瞎了操这个心。
再一看,封离还在那摆弄那只烤山鸡,他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就把烤鸡夺了过来。
“本王还没用晚膳,拿来。”
“哎哎哎,这是我的鸡!”
“你的便是本王的。”
周昭宁手长脚长还武功高强,封离根本抢不过,只能看着他把最多汁的小鸡腿撕下来,咔呲咔呲便吞下了肚。
平日里最是矜雅高贵的摄政王,到了这里啃鸡腿全无形象,囫囵吞枣般,三下五除二将一只小山鸡吃了个干净。
封离气结,只得拿出匕首,又将剩下的那只野兔处理了。剥皮去除内脏,封离拎着兔子腿往周昭宁面前递,没好气地说:“去那边溪水里洗了。”
“你自个儿去,凭什么让本王去?”
“行,我自己去。您金贵,行了吧!”
说着,封离拿起一旁的木棍撑着,支起身来。周昭宁这时才发现,他的左腿竟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