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英式教育体系享誉全球,每年都有一批留学生从各大洲出发,在大不列颠岛相聚一间教室。同时有一批相处一年的留学生起身飞回各大洲自己的家。
候鸟一年一会,五湖四海的留学生们短暂相聚,还没好好了解就要分别,一别便可能是终生。
一年的生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临毕业前还是要收拾好几箱行李,另外再打包几大纸箱海运或空运回国。
但准备离开伦敦,对贾斯汀来说很简单。就像过去十几年间,数十次两地往返。
香港气候和伦敦差异大,他挑了几件薄线衫,T 恤,Jeans,Sneaker,手表皮带,其他的之后再置办吧。
可是整理学校资料的时候,掉出一张速写画,他又想起伊莎贝。一时不知道她现在何处,拿出手机点开她的朋友圈,一条线上面写着“三天可见”。
真的是她吗?
这个问题在贾斯汀心里停留了一下午。
伦敦往事不时回旋,回忆里伊莎贝同学缎子般的头发依然闪亮,还有她背一个和身材不相衬的大书包,跳着脚穿运动鞋的样子。
晚上结束 on site在对方公司现场工作工作,准备离开办公楼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
“她应该下班了。”贾斯汀心里想。
虽这样想,在走廊上,经过一间亮着灯的办公室,他还是怀着希望往里看了一眼,没有人。
拎着电脑,贾斯汀疲惫地向外走去。
只有 copy room复印室里的机器还在嗡嗡作响。“哪里都有 busy busy working bee勤劳工作的小蜜蜂 working bee 是个俚语啊,”他心里想,“不只是我”。
突然从 copy room 走出一个身影,没想到这时候办公室还有人,所以差点和贾斯汀撞到一起。
那人穿着合身的牛仔裤,紧身细羊绒衫,领口处露出平直好看的锁骨、熟悉的颈窝曲线和缎子般的长发。
她后退了一步,说“不好意思,”同时抬头看向面前墙一般的来人,两个人都愣住了。
“伊莎贝?”
真的是她!
时隔好久,贾斯汀再次有机会近距离端详伊莎贝。
她涂着成熟的玫瑰色口红。比在学校时更瘦了一些,可是却多了女性的成熟柔韧,像经历了霜雪,身体悄悄地更坚韧了。她的杏眼比那时少了明亮,多了复杂,在走廊熄了一半的灯光下,看着贾斯汀。可那头浓密的长发还一如以往,显示出勃勃生机。
没错,是她。
伊莎贝没有任何准备,从整天工作的浸淫中、从刚打印的文稿上抽神,大脑随着眼睛扫描着眼前这个人。
短短的黑色头发。灯光不明亮,也能看出他苍白的肤色,欧洲人的轮廓,亚洲人的五官。神情明亮又桀骜,像一棵沐浴在阳光里的树,一半向阳一半阴暗。
信号一点点传入,调取了脑海里属于一段时光的记忆。那是异国他乡,在中国人外国人混合的 seminar 上,他们打趣叫着“陈老板”的那个人。随即,她意识到,那棱角分明的下巴,她曾经仔细刻画过。
“贾斯汀?”伊莎贝不可置信地试探道。
她记忆力极好,观察人又细致入微。根据五官基本确定他是曾经的同学贾斯汀。之所以略有迟疑,是因为记忆中的贾斯汀天天穿 T 恤毛衣和球鞋,是个男孩,而眼前分明是个男人。
他虽着休闲西装,但她一眼看出面料是山羊绒,这种材质是从特定品种的小山羊身上最细的绒毛梳下来的,极轻薄但很保暖,全球每年的产量有限。西装样式精神年轻,他恰到好处的肌肉又给西服增加漂亮线条。
“是我。好久不见。”终于等到,伊莎贝认出了他,还记得他。
贾斯汀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怎么在这儿?”伊莎贝略带惊喜地问道,杏眼里的复杂瞬间消失,熟悉的神采透了出来。
“我来出差,你们公司是我的客户。”
“啊,原来是我们请的咨询。好久不见,你变化很大。“伊莎贝看着贾斯汀的打扮说。
“没办法,装腔作势,为得信赖。”贾斯汀略显害羞,抬了抬双臂表示无奈。
伊莎贝会心一笑。这一刹,她的嘴唇像绽放的玫瑰花瓣。
“普通话很有进步啊,陈老板。”在伦敦时,贾斯汀说普通话总是嘴跟不上脑子,怪不得伊莎贝这样说。
“哈,别取笑我了。你加班啊?”贾斯汀指指伊莎贝手里拿的文件。
“嗯,刚弄完,准备走呢。”
“那一起吧。”贾斯汀说着,从伊莎贝手里拿过那一沓文件。
从现在起,别想逃避我了。
伊莎贝这次倒是大方地任他把文件拿过去,带他走回自己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里有各种图纸文件和咖啡,看得出她工作很卖力。年纪轻轻就是外企的 leader,有单独的办公室,背后不知道有多少这样加班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