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生花示意两人安静,待里正赶来,才指着那还在不断挣扎的人问:“他是怎么回事?”
里正大叫一声着往地上一坐,哭着说:“他非说村中死去之人都是登了极乐,不让我们请仙长下山,头一回来人时他就对仙长动了手,我生怕他再有大不敬,这才捆了他不让他见人啊!”
长涧小声说:“力气倒挺大的。”
潺鹿与穆晚也凑过来瞧他的脸,幸灾乐祸道:“是你自己闯出来的祸吧,小花孔雀?”
长涧撇撇嘴:“好歹是条线索,别奚落我了。”
他撤手下来,那道红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失。
尽生花将这人带走,放进了下山弟子们居住的院子。
一行近二十人或站或坐将这个名叫梁田的男人围在中间。
尽生花问:“你为什么说那些人是登了极乐?”
梁田冷哼一声,并不开口。
许乌平和开口:“你认为他们登了极乐,却不见他们的亲朋悲痛。”
梁田冷笑:“那是他们愚笨,他们该为这些人感到骄傲。”
潺鹿与穆晚交头接耳,寇褚也对长涧说:“他当真没被鬼上身吗?”
长涧差点就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真奇怪,青天白日就胡言乱语起来了。”
许乌说:“可你也得告知他们缘由不是,他们不知晓何为极乐,你不觉得这对他们来说残忍至极么?”
尽生花说:“何必与他说这么多。你想登极乐,我偏不会让你死,看你能嘴硬到何时。”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梁田唬得团团转,终于从他口中挤出一点线索。
梁田畏惧几人,说话时目光中却不自觉带上痴迷神色,“神仙使者告知我,这些人并非死去,而是留下肉身凡胎,魂魄归于九天极乐净土去了。”
“神使叫我看见了何为极乐。”但梁田对他所见闭口不谈,绕过这个继续说,“我们都将得到最完美的归宿!”
“疯疯癫癫。”一直不曾开口的曲江天终于说。
“给哑巴气开口了。”潺鹿掩唇笑道。
“所以是神使带他们去了极乐净土?”许乌对尽生花使了个眼色。
梁田痴道:“那是他们福缘所至。”
尽生花故作不快道:“什么神使,暴毙而死之人怎可能享什么极乐。若是如此,难道今日我随便杀一人,也能让他去往极乐吗?若我死了,也能极乐?那还修什么仙,简直荒谬。”
梁田瞅着她,嗤道:“其他人可以,你们绝对不行。”
梁田朝着尽生花的脸上指指,又朝着自己的指指,意有所指地说:“你们得不到神使的福缘,妄想。”
从梁田口中能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么多,剩下的,尽生花与许乌再怎么翻来覆去变着法子问,都问不出来了。
“神使,极乐,死。”许乌在纸上写下这三个词,“其中有什么联系?”
“我们已经知晓,死即是他们口中登向极乐的路,可这个莫名出现的神使,是什么身份?我们甚至不知道此人是男是女。”
尽生花思量片刻,提笔加上了一个词。
“福缘。”尽生花困惑道,“什么是福缘?福缘为什么能让他们极乐?神使又是如何给予这些人福缘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寇褚见长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撞他肩膀,问:“长涧,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他既然肯定自己一定能极乐,这福缘必然已经落在了他们身上,全村人应当都有。”
寇褚挠挠头,“那会是什么?衣服?裤子?吃的?还是水?”
长涧想想又说:“既然他们的极乐与死有关,这福缘,会不会也是能让他们死得更快的东西?”
“不无可能。”曲江天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
长涧一拍胸脯,“吓死我了,师兄你走路没声音啊。”
曲江天面无表情:“你神识外扩,分明早已看见了我。”
尽生花分出弟子前去打听村民的习俗,观察他们家中是否有什么物件各家都有,拜不拜神,又分出一部分去追查村民日常接触的食物与水。
长涧心有自己的猜测,尽生花怕他乱跑,分了曲江天去看着他。
两人行在村间,长涧抛掷着随手捡来的小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曲江天分析。
“我见他们人人面色青白,印堂发黑,像是久病缠身。”长涧困惑道,“但他们人人都还能下地干活,端的一副身体康健的模样。”
曲江天说:“也许是劳累。”
长涧说:“我不觉得。”
他脑子一转,想到一茬,便说:“师兄,我觉得不能以常理来揣度他们,说不准所谓的赐福,不是给了他们什么,而是从他们身上拿走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