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您常来么?这里是干什么的呀?”
妇人活动了双腿。
她似乎膝盖不是很好,一旦歇下来就会揉揉膝盖、捶一捶。
妇人的神色有些哀婉,“这里是有罪的人来的地方,忏悔的,”,又看向苏霓儿,“你若是心头没有不安,不用跪拜,随意看看就好。”
苏霓儿点点头,将妇人送往悔崖殿,自个就不进去了。
分别之际,妇人拉着苏霓儿依依不舍,又盯着她的眉眼细细地瞧了一会儿,抬手想要抚摸苏霓儿的脸,放弃了,只说。
“丫头,日后若是有缘遇见,大婶定好生招待你。”
苏霓儿忙说不用,一盏茶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妇人笑着离开。
本就是客套话,萍水相逢,谁也不问彼此的家事,也没说姓甚名谁,礼貌又不疏远的距离,刚刚好。
苏霓儿悠闲地逛了逛,本想在悔崖殿多看看,余光中瞥见一个傲慢且熟悉的身影,大呼小喝的,周围跟了一群伺候的婢女。
......陈木莲?
真是晦气,怎么在哪都能遇见?
听那抱怨的语气,好像是在等人,抱怨上山的路难走,害她等久了,迟迟不见要等的人。
苏霓儿没闲工夫关注,拉上青衣。
“走,我们下山。”
青衣也没多问,乐呵呵地往山下走。
路上,青衣再一次提及刚才的妇人。
“小姐,奴婢觉得那位大婶长得真好看......和您一样好看!”
苏霓儿笑着揽过青衣:“就你嘴甜!”
出了寺庙,陆卫青的马车在路旁等着。
苏霓儿以为陆卫青不在,忙去了,掀开车帘,发现他斜靠在窗边闭目养神,见着她上来,也没多说什么,只让车夫行快些,莫要耽搁。
回了陆府,方知他急切的原因。
殷娘备了一桌子好菜,等着他俩回去用膳。
用过午膳,陆卫青破天荒地没有出府,也没去书房,捧了案册在寝卧,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看案卷。
累了,起来走走,也仅限于在寝卧,从未曾踏出过月门一步。
就连晚膳也是让后厨送过来,和苏霓儿在矮几上面对面吃的。
就他们俩人。
这倒让苏霓儿不习惯了。
她极少和他一个屋檐下,少数的几次共处,全是迫不得已,像现下这般云淡风轻地呆在一处,实在心焦。
奈何青衣和丫鬟们一直在旁守着,苏霓儿又不好意思赶他走,亦或是寻个借口躲开他,只能硬生生地受着,坐在软塌上,佯装陪他读书,时不时给他磨砚或者递上一片瓜果。
毕竟两人是明面上“恩爱”的未婚夫妻,自然该“时时刻刻”黏糊。
他倒是享受,来者不拒。
苏霓儿磨砚,他便执了狼毫笔写批注,遇上苏霓儿走神,他也不催,只静静地等着;
苏霓儿给他递来瓜果,他手中的案册和狼毫笔也不放下,只微微张唇,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投喂。
直惹得青衣和小丫鬟们捂着嘴偷笑。
黄昏渐晚、月上枝头,漆黑的夜幕压了下来。
陆卫青放下案卷,起身出了房门。
苏霓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伸了个懒腰,终于觉得自在些了。
没多时,隔壁盥洗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滚过苏霓儿的耳尖,撩得她后背一僵。
他踩着绒花地毯进来,越过寥寥青烟升起的金鼎。
他着一身单薄的丝质寝衣,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的,领口微敞,隐约能看到紧实的腰线。
随着他的步伐,刚洗过的墨发往下蔓延出水滴,落在绒花地毯上,留下一串潮湿的水渍。
他走到矮几边上,润玉般的指勾了茶盏,浅抿一小口,越过她的时候,熄了桌角和月门处的烛火,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罩灯,斜挂在床柱上。
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额间的碎发,合上她手里拿倒了的绘本,覆在她耳畔,对她说了整个下午以来的第一句话。
“晚了,该歇息了,明日再看。”
低沉的男中音带着满满的磁性,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慵懒,还有些难以辨别的暗哑。
她惶惶然抬头,整个人紧张到不行。
他却似什么也没做过,径直走向拔步床,躺在拔步床的里侧。
第33章
苏霓儿去了盥洗室沐浴。
蜷缩在褐色的浴桶里, 心口处的玫瑰花瓣堆叠,随着寥寥雾气蒸腾的浴水荡起层层涟漪。
无暇的藕臂随意地轻搭在浴桶的边沿,白嫩额间泛起细细密汗。
隔着一间堂屋, 右边的寝卧里, 陆卫青躺在拔步床上, 睡在昨晚她睡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