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离开之时,还将一箱银子硬塞给他。
那银子可不少,也不知她从哪弄来的,只说是干净钱。
若是节省点,不仅够狗子给爷爷买药,还够俩爷孙生活好几年。
狗子说什么也不要,苏霓儿便说她用不着,运气好,遇到一个好心的妇人收养,要跟着妇人去外地享福啦!
陆卫青:“你是说......她为了让你安心收下银子,故意对你撒谎?”
狗子,“我不确定,我猜的!”
不然哪有这么好的美事,全被她给撞见了?而且那个时候,他爷爷病得厉害,急需银子救命。
若不是苏霓儿雪中送炭,他爷爷早死在了乍暖还寒的初春,哪里熬得过这些年呢?
算起来,爷爷能多活好几年,多亏了苏霓儿。
狗子叹一口气。
平心而论,他自然希望苏霓儿没有骗他,希望苏霓儿过得好。
若是她过得不好,他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陆卫青手中的案册握得紧紧的,深邃的眸涌起难辨的情愫。
缨儿不认得狗子。
若她是苏霓儿,她如何认不出?
当年,苏霓儿同狗子情同兄妹,即便是八年未见,狗子变化也不大,照说不该不认得......
还有小木箱,清袂从小树林带回来的小木箱、缨儿埋下的小木箱,他打开瞧过了。
里面是女儿家的金银细软,多是些首饰之类的。
有缀着珍珠的金步摇、有墨绿色的玛瑙耳坠、有质地上好的玉镯子......
独独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他又希望小木箱里面装着什么呢?
没能找到他丢失的半块玉佩、没有和苏霓儿的从前相关的任何物件,他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他心头纠结又复杂的情绪,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熬。
他想起在东巷的小破屋里,缨儿被他质问时,彷徨又无辜的表情;
想起他掀开她的帷帽,捏着她的下巴,将他曾经受过的屈辱和伤害毫无保留地发泄;
想起昨夜她被惊醒时,不耐烦且郁闷的语气。
他凝视着蔚蓝色的天际,看着天空漂浮不断变换的云彩,竟有些看不真切了。
他久久没有说话。
双手负在身后,上了马车。
清袂:“可是要去大理寺?您约了司直谈公务。”
陆卫青合上眼睑:“不了,等她。”
*
苏霓儿拜了菩萨,给殷娘求了道平安福,又去讲课的主持那儿讨了份手写的经书,独独没去送子观音那儿。
瞧见后山有一座朴素的小庙,去的人似乎很少,苏霓儿见时辰尚早,便往那儿走。
青衣不干:“小姐,您还没拜送子观音呢!”
苏霓儿:“不急不急,回头再说。你看那坐小庙,隐在云层里,多漂亮!”
苏霓儿也不管青衣愿不愿意,拉了青衣往后山走。
后山的石板路崎岖,隐在云层里的小庙看着近,实则远得很,走了小半个时辰,堪堪走到半山腰。
路上遇着的妇人带了个年长的麽麽,在苏霓儿前头,看不清容貌,只依稀辨出穿得极其朴素,隐在一身素黑色的衣裳里。
许是上山的路难行,太阳又烈,妇人走得很是吃力,走几步靠着石凳歇会儿,后头的苏霓儿没多久就追上了。
苏霓儿示意青衣递上一壶茶。
苏霓儿:“大婶,将就喝点,上山的路远着呢,中暑了可麻烦。”
妇人抬起头来。
明艳的容貌、惊艳的长相,尤其是那双眼睛,似完全没有岁月洗涤的痕迹,依然清澈宛若少女。
若不是眼角的鱼尾纹暴露了年纪,单凭长相,苏霓儿还真以为是刚成家的小妇人。
当一句国色天香,实不为过。
妇人似是没想到,瞧了苏霓儿一会儿,笑着让伺候的麽麽接茶水。
麽麽有些为难,“夫人,这外头的东西......”
“无妨,”
妇人打断麽麽,亲热地拉了苏霓儿的手坐在石凳上,“我瞧着这姑娘心头欢喜,又是个面善的。能得姑娘的茶水,是我的福气。”
苏霓儿也觉得同妇人甚是投缘,天南海北地聊了几句。两人饮过茶水,日头渐大,苏霓儿便挽上妇人的胳膊。
“走,大婶,我带着您,会快上许多。”
妇人很是高兴:“有劳姑娘。”
剩下的路,两人说说笑笑,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得全是上京的趣事儿。
有了苏霓儿的帮衬,妇人行得不慢,很快就到了山顶上的小寺庙。
苏霓儿指着牌匾上的几个鎏金大字——“悔崖殿”,问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