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姜婉宁推测的那般,朝廷着急准备秋天的正科,预备在六月前结束殿试,最晚等到五月二十号左右,就能完成全部阅卷工作,紧跟着便是放榜了。
陆尚自认答得还挺顺畅,会试刚一结束,就联系上了京郊的物流队长工,跟他们问了问近两年近京的情况,开始琢磨着将陆氏物流的生意开进京城里去。
只可惜他在京中转了十来天也没能发现什么商机,这日他和詹顺安一起出门,却在城门口碰见了一个免费代写书信的摊子。
这个时代,凡是涉及到纸墨的,从来都跟便宜挂不上钩,像这种书信摊子,便是放到小县城里,也不是贫苦人家能消费得起的,尤记得当年他们初搬去塘镇,正是因为他们的摊子物美价廉,才在短时间内挤入市场。
以至于当陆尚听见这写信摊子免费后,忍不住驻足多看了两眼,然而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叫他发现了更意外的东西。
只见那书信摊子后头坐了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无论是体格还是面相,瞧着都不像读书人。
“画好了画好了,下一位——”汉子招呼一声,手脚麻利地换了张新的信纸,又招呼下一位上前来。
陆尚没有跟在队伍后面凑热闹,只从侧面去看,只见那汉子在纸上并没有写太多字,而是用一些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些很是粗糙的小人画,若是画得实在不像了,才会用文字解释一二。
詹顺安也瞧见了这边的情况,不禁疑惑:“这不跟夫人之前的书信摊子一样吗?这京中竟也有以画代字的?”
这也是陆尚所不解的。
他倒没觉得,在信上画画的主意只有他能想出,偏偏那汉子画得简笔画太过奇特了,可不就是当年他去书信摊子上帮忙,偶尔画过的火柴人。
后来姜婉宁生意太忙,也会用火柴人简笔代替人物,只到底还是精细画作更多一些,火柴人的流传并不算广。
几件巧合全撞在一起,也不怪他诧异。
因着这点意外,陆尚索性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想等书信摊前的百姓散得差不多了,他也好上去打探一二。
只是他到底低估了免费书信摊子对平民百姓们的吸引力,他和詹顺安等了小半个时辰,摊前的队伍反是越来越长。
也是从后来的百姓口中,他们得知那位画画的汉子并非专职替人写信,他有正当营生,大多数时间都不在京中,但只要是回来了,一准会来城门替人写信。
听说那汉子早些年出海行商,与家中人断了联系,不知家中贫苦,直至老母几经辗转给他送了书信来,才知原是父亲时日无多,又有发妻辛苦拉扯大了他的未曾谋面的亲子。
汉子匆匆赶回家中,正好赶上了与父亲到最后一面,后来又从老母口中得知,他家中本拿不出请人写信的钱,若非碰上了好心人,只怕短时间内是联系不上他的。
那汉子本想亲自去感谢老母口中的好心人,奈何寻了好几日也没寻着人,又逢他跟随出海的商队将要起航,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带上家人一同赶回京中。
只是汉子也是个重情义的,他感念当年那位好心人,这几年在京中的时间长了点,就学着那位好心人,在城门口支了个写信摊子,分文不取,只给贫苦百姓写。
汉子行商多年,略通几个大字,但他给人写信却很少写字,而是用线条画代替,据说这也是仿了好心人的,欲将这一特点传承下去。
陆尚听了这些,莫名感到一阵熟悉,可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最后他只能暂且作罢,瞧着不远处有个凉茶铺子,便招呼詹顺安去凉茶摊上等。
这个时间城门进出的人不算多,凉茶铺子里也没多少人,经营这家凉茶铺子的是两位妇人,一个老迈些,一个尚在中年。
老妇负责在后面煮茶,中年妇人则是给客人斟茶倒水。
这凉茶铺子多是为了方便过路人,一人只要两文钱,随便喝多少。
中年妇人给陆尚和詹顺安端来茶盏后,又介绍到:“小店还有自家酿的果酒,客人若是喜欢,不妨也来上一壶。”
“另外小店能代买花生牛肉等下酒菜,代买不收跑腿费的。”
陆尚道了一声谢,又拒绝道:“凉茶就好,其余不用了。”
“好嘞,您二位慢用。”妇人没有过多纠缠,福了福身,便从他们桌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