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对自己慈爱,但她老人家重病之时她没有探望,甚至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姜青若遗憾又自责,陆良玉这样说,是在有意宽她的心,姜青若感激地点了点头。
上完香后,回到正院,陆良玉从匣子里拿出了一尊玉佛。
“青若姐姐,你送给祖母的玉佛,她一直很喜欢。她还说,等见到了你,让我再把玉佛还给你。这玉佛的肚子里放了陆家在庆州的房契,是祖母给你添的嫁妆,房契不值什么,但算是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悠亮的光线下,玉佛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佛像慈眉善目地看着她。
姜青若把佛像紧紧抱在了怀里。
如果这一切没有任何变化就好了。
如果陆老夫人还健在,陆良埕也没有一腔孤勇地去谏言,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她还可以给陆老夫人送生辰礼,唤陆良埕一声兄长。
只是,世事无常,短短时日,竟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陆府的人呢?都去哪里了?”收拾好复杂的心绪,姜青若打起精神来问道。
“我做主放他们回家去了。现在,陆府除了我,只有白姐姐了......”
姜青若这才想起白婉柔来。
她无地可去,陆府也只有良玉一人,她们两个女子,怎么还留在这里没有离开?
还没等她想完,陆良玉的话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青若姐,白姐姐病了,病得很严重。大夫先前来看过,也吃了药,但白姐姐的病总不见好转......”
姜青若惊愕了一瞬。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
白婉柔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动不动还咳嗽的撕心裂肺,就她那个样子,病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姜青若挑着灯笼,与陆良玉一道去了客院。
陆良玉没主持过府中庶务,那些家仆也大都是心思油滑的,陆府本就不甚富裕,没什么油水可捞,如今府中没了陆老夫人,大公子陆良埕又被贬了官职,因此借着这未出阁的姑娘遣散家仆的机会,那些人赶紧溜之大吉,竟然一个都没留下。
白婉柔躺在卧榻上,烧得双颊通红,人事不知,身边却连个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没有。
陆良玉叫了她几声,见对方全无回应,急得慌了神,嗓音都带了哭腔,一个劲地问:“白姐姐,你没事吧?”
姜青若立刻打断她:“良玉,别喊了,她应是昏迷了,先退烧才行。”
说着,去拧了湿帕子,给白婉柔覆在额头上。
过了一会儿,伸手试探她的额温。
那温度灼热得厉害,即便覆上湿帕子,一时半会儿也难以降下,必须得服药才行。
“她是染了风寒,还是一贯就有这个毛病?”姜青若道。
“白姐姐原来的咳疾未曾痊愈,前些日子因为操持祖母的丧事,一直劳累......”
姜青若这才想起,当初白婉柔还曾亲自到行宫给她送绣金玉衣。
这一来一去的奔波,再加上为陆老夫人守灵治丧,还有陆良埕贬去炼县,想必她这个未婚妻心里也不好过,这桩桩件件,郁结于心,她这单薄的小身板,恐怕难以承受......
想到这儿,姜青若霍然起身。
吩咐陆良玉好生照看着白婉柔,自己则带了香荷匆匆出府。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她才去而复返。
这次随她一同来的,还有医馆的大夫。
对方显然是在沉睡中被硬生生唤醒的,一路走来不断打着哈欠,直到开始搭脉施诊,那双昏花的老眼才彻底清醒过来。
诊治完,大夫生气地翘着胡子尖,一个劲地数落:“糊涂!这病症再拖延下去就会有性命之忧了,怎么不早些叫大夫?”
姜青若一声不吭,任由大夫斥责。
说完这些数落的话,大夫飞快开了药方,姜青若照方子抓了药来煎煮。
待熬完药,又费了半天劲喂白婉柔喝下,时间已到了五更天。
看着对方双颊上的烧红慢慢消退,姜青若心头一松,趴在床沿上,放心地睡了过去。
第38章
与此同时, 漆黑的夜色下,坐落于层林深处的惜霞寺,被周边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
安州三万铁骑披坚执锐,在第三次击退试图突围而出的天雄军时, 规矩严明得肃然静立于惜霞寺之外, 将红墙灰瓦围堵得犹如铁桶般滴水不漏。
黑面阔口的窦重山身穿重铠高坐于马背之上, 拧眉阴恻恻盯着不远处禁闭的寺门, 焦躁地驱马来回踱步。
山寺里的天雄军像缩到了乌龟壳, 自上次被痛击之后, 再也不敢伸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