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遭雷击,姜青若一下子呆住。
陆老夫人待她慈爱,犹如自己的亲外祖母。
老夫人寿辰那日,她心情烦郁,没有多同老夫人说说话。没成想,才隔了多久,老夫人身体竟然已这样不好。
不过隔着不足百里的距离,她却再也无缘见到老夫人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姜青若双手掩面,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肝肠寸断,白婉柔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寒鸦振翅,在甬道上头怪叫着飞过,留下一串寥落的余音。
不知何时,白婉柔先止住了泪,看姜青若痛哭到几乎气绝的模样,不由担心地轻拍着她纤薄的后背。
哭过一阵,理智逐渐回笼,姜青若勉强停下抽噎。
她不能任由自己的情绪崩溃。
陆良埕还在禁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姜姑娘,我知道你要这东西,是为了救陆郎君,”白婉柔帮她拭去脸颊的泪,轻声道,“你有把握救他吗?”
姜青若怔了怔,才想起来,白婉柔是陆良埕的未婚妻。
一想到这个绊脚石嫂子,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来。
“没把握。”她重重抹了一把脸,闷声道。
听她这话,白婉柔咬紧了唇,好不容易才止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忙不迭地从袖中抽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来,递到姜青若眼前。
“姜姑娘,你一定要救救陆郎君,你还需要什么,尽管说。这是我积攒的家资,我知道,你少不了要打点人,这些要是不够的话,我再去想办法......”
姜青若愣了愣,有些意外地看着白婉柔。
这叠银票,兴许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但与景家那件价值连城的绣金玉衣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是陆良埕的未婚妻,于情于理,都是在意他想救他的。
既是他的未婚妻,还矜持地做什么大家闺秀,整日呆在陆府的客院,一步不肯迈出,怎就不多与他亲近一些?
但凡她多与陆良埕相谈一番,说不定还能早一日发现他有死谏的念头,那样她们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阻止。
不过现在想这些为时已晚,这些事也怨不到白婉柔的头上,只是她现在心中烦闷,无故迁怒于她罢了。
姜青若盯着她红彤彤的眼眶,心中情绪十分复杂。
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后,她气哼哼道:“不必了,我尽力就是。”
说完,抱着包袱,头也不回地朝行宫后殿走去。
看姜青若似乎并不愿意与自己多说,连背影都带着不耐烦,白婉柔心中不安,只好轻声道:“姜姑娘,谢谢......”
姜青若突地顿住脚步。
想了一会儿,又快步走回。
拧着秀眉对白婉柔道:“明日,你要想办法去禁所探望良埕哥哥。”
她的气势很足,明亮的眼神似乎带着怒意。
白婉柔不安地绞着绣帕,抿唇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姜青若抱紧了怀里的包袱,一连声叮嘱:“监房一定又臭又冷,吃不饱饭,你带上吃的和用物,去看望他,多宽慰他......”
白婉柔重重点头:“我会的,你放心。”
无声片刻,姜青若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包袱,认真道:“我一定会尽力想办法救他出来,其他的,就看你了。”
白婉柔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姜姑娘,我代替陆老夫人,还有良玉,感谢你的恩德。”
第33章
通往尽头牢房的通道幽暗, 镣铐铁链碰撞的声音偶尔传来,尖锐刺耳,令人胆颤。
腥臭浑浊的气息始绕在身侧,每呼吸一口, 都让人难以忍受。
白婉柔提着一只食盒, 尽量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 只目不斜视地快步跟在狱卒身后, 向最后一间牢房走去。
禁所虽属云州府衙管辖, 但陆长史触怒龙颜被禁于此, 身份与其他监犯大有不同, 监守他的乃是大理寺的狱卒。
唐太守辗转托人, 卖了好大一个人情, 才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让陆良埕与家眷相见的机会。
对这不听劝的子侄,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饶是如此,白婉柔对太守大人相助已是感激不尽。
狱卒将栅门上的铁锁打开, 冷着脸公事公办道:“姑娘, 一炷香的时间,不可多待。”
“多谢。”狱卒转身间,白婉柔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锭银子, 轻声道, “劳烦大人了。”
狱卒掂量着银子的分量, 一扫脸上的冷漠无情,笑着道:“姑娘多呆些时间也无妨, 等到了时辰,我来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