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努满兵强马壮,气焰嚣张,屡屡进犯大雍烧杀抢掠,而前朝皇帝贪图安逸,奢侈享受,一味退让求和。
后来,投身行伍的镇北王很快崭露头角,太/祖亲自授他兵法,对他唯以重用,临终之前,太/祖对年轻的镇北王说:“朕将守护雍北的重任交给你,裴家要世代守护大雍百姓,不可使异族入侵,伤我朝百姓一丝一毫。”
“裴家镇守边境,守护的是大雍百姓,忠于的也是大雍百姓,”裴晋安道,“萧钰自小没有生母陪伴,又不受皇上喜爱,深宫之中长大,性情却大度良善,极为坚韧。我相信由范大人辅佐在侧,他将来能成为一个勤勉爱民的合格皇帝。”
说完,淡淡睨了一眼范思危,勾起唇角:“范大人,可以吗?”
范思危挑起长眉,轻笑一声,“好,我信你了。”
不过,裴晋安虽收回大兴,但自永昌帝迁去东都后,文武百官都在洛州,大兴城内,能用者却寥寥无几。
况且,现在天雄军与庆州府兵泾渭分明地陈列于大兴外百里处的兴洛河两岸,各自占据大雍半壁江山,目前胜负依然未定。
送太子去大兴登基,首要之事,是将得力的忠臣召回大兴。
“我会去东都,”范思危沉声道,“傅千洛手下虽有百官,但大都受他胁迫,困于东都。他们中有不愿同流合污愤然辞官者,若是知道太子尚在人世,一定会愿随我到大兴来。”
他在朝中为官数年,弹劾过诸多朝臣,哪些文臣武将忠心耿耿,哪些得力,最是一清二楚。
“待我将官员召回大兴,太子殿下便可择日登基,届时天下皆知傅氏谋权篡位,他的天雄军也会人心涣散,”范思危拂袖起身,“事不宜迟,我今日便出发。”
“不急于这一时,”裴晋安竖掌止住他,“今日冬至,内子让人做了暖锅和饺饵,用过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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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铜锅热气腾腾。
房内暖和,萧钰脱下披风,习惯性地摸了摸脖颈间的玉环,确认掩在衣襟中,才放心在案旁坐下。
薄薄的羊肉片刚入沸水,便被两双筷著夹起。
萧钰与范思危一左一右,将煮熟的羊肉放到姜青若面前的碟子里。
“表嫂,尝尝这个。”
“表妹,蘸鲜酱味道更佳。”
姜青若弯了弯唇,“多谢。”
说完,还没夹起羊肉,另外一只碟子,小山似地堆满了羊肉菜蔬,递到了她面前。
裴晋安坐在对面,风轻云淡道:“刚出锅的,味道最好。”
姜青若:“?”
这不都是刚出锅的吗?
“不用这么多,”姜青若抿了抿唇,“你吃你的,我自己来便好。”
裴晋安莫名十分坚持。
“那怎么行?你现在需要好好补身子。再说,你每日忙碌生意,挣了那么多银子给我做兵资,我还没感谢你呢......”
兵资?他的兵资竟然是表妹掏的腰包?
范思危拿筷著的手一顿,萧钰也震动地瞪大了眼。
“大雍朝女子不可为官入仕,又大多困于后宅,皆是因为律法所缚,表嫂强过多少男子,当日救我出东宫的陆姑娘,也是我从未见过的女将军,”萧钰夹起一只饺饵,放到姜青若面前,“表嫂,尝尝这个。”
范思危不可思议地扬起长眉:“表妹真乃女中翘楚,是我平生见所未见,真是令人佩服,我真是何其幸运,竟有这样的亲眷......”
说着,夹起一只小巧玲珑的饺饵,放在她的碟子里,温声道:“表妹,这饺饵味道鲜美,你多吃几个。”
裴晋安伸筷子的手一顿,冷眼瞧着那只碍眼的饺饵。
眼前的食物堆叠成山,姜青若深吸一口气,道:“我,我吃不了这么多......”
话音未落,一大海盆甜酿鸭腿摆到了她面前。
裴晋安殷勤地递过来一根鸭腿,异常温柔道:“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姜青若:“......”
鸭腿杵在眼前,姜青若刚吃了几只饺饵,现在是一点也吃不下去了。
她拧眉推了回去,“你吃。”
裴晋安:“?”
吃了表兄送的饺子,就不吃他送到眼前的鸭腿?这么快有喜新厌旧的苗头了?
举在半空中的酿鸭腿还在僵持。
范思危举起筷著,毫不见外地夹到了自己的碟子中。
“我在泰州云游时,吃过一家食铺的酿鸭腿,简直过口难忘,”范思危咬了一口,惊叹道,“我还以为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鸭腿了,你们膳厨的手艺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