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必费心,”傅千洛掸了掸衣襟,悄然撤身,“宫里人多眼杂,娘娘还是注意些举止,事成之后,再亲近不迟。”
他勾唇无声笑了笑,随即举步离开。
挺拔的身姿很快没入夜色。
虞美人痴痴望了会儿,会心地笑着,摆摆手,吩咐宫女回殿。
回到府邸,已到了夜深时分。
傅千洛公务繁忙,直到此时还未用饭。
厨娘赶忙呈上晚食。
只是,今日这晚食比寻常多了几样。
傅千洛举筷,视线落在一盘白嫩的菱角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伺候用饭的管事是他的贴身老仆,方才送饭时没有亲眼盯着,一时不见,厨房竟呈上来了菱角。
偏生那布菜的厨娘还在笑着说:“这是新下来的菱角,外头孝敬大人的......”
老仆赶忙把菱角端走,瞪着眼睛斥道:“胡乱说什么?还不赶快下去!”
等那厨娘走远了,满怀歉意道:“少爷,新招来的,不了解您的口味,我这就把她打发走。”
傅千洛沉默未言。
冷脸搁下筷著,伸出长指揉了揉额角,头疼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老仆细觑着他的脸色,默叹了口气,道:“宸妃娘娘......薨逝的忌日。”
闻言,傅千洛沉默片刻,蓦然冷笑起来。
长袖一挥,盘盏碎落一地。
“把菱角端回来,她以前不是不爱吃吗?”深沉冰潭刮起飓风,凤眸中的怒意毫不遮掩,傅千洛抬手捡起锐利的碎瓷,冷白的长指瞬间渗出一道血印,“我要亲口问她,沾了血的菱角,味道如何......”
“少爷!”
老仆仓皇把瓷片夺走,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少爷,该到了用药的时候了!”
“用药?”傅千洛冷冷睨他一眼,猛地甩开,大步向外走去,“我为何要吃那苦口的药?”
刚甩开老仆走到院外,蓦然传来一个声音,“大人,属下有事要报。”
傅千洛顿住脚步。
良久,转身。
紧绷的脸色勉强恢复如常。
他按着额角,焦躁地说:“什么事?”
袁龙低声回禀:“此前差去的暗卫已尽数被灭口,窦大人又派人来,请大人......”
安州被占以后,窦重山心急之下,曾向傅千洛花重金示好。
他暂时有用,可以牵制裴晋安的兵力,好为自己的计划赢取充足的时间。
傅千洛对窦重山的示好不置可否,却打发了得力的暗卫过去,结果对方却无能到一事无成,现在已犹如丧家之犬。
“不必再理,”傅千洛烦躁地甩了甩衣袖,“还有事吗?”
“还有一事。先前属下差人去灵州寻找那处宅子,结果已被人先一步买下。买宅子的是个十三岁的姑娘,叫姜璇,据说那宅子是她生母生前所住。”
十三岁?
傅千洛怔了怔,狭长的凤眸微微睁大。
几瞬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神色微凝,深沉的冰潭突地掀起波澜,继而溢出汹涌的滔天巨浪。
第85章
去灵州跟乔掌柜谈事, 姜青若只带了账房刘默,韩青山与香荷留在庆州,好帮她打理云锦的事务。
出发前,艾嬷嬷执意要跟在她身旁照料。
“上次被叛军劫持, 多么凶险!这次出行, 少夫人务必得小心谨慎, 不可掉以轻心, 老奴虽然不顶用, 但跟在你身旁, 好歹能帮上点忙。”
姜青若笑了笑, 只得由她去了。
艾嬷嬷收拾好行礼包袱, 按照世子吩咐点了一队精心选拔会功夫的侍卫分做两拨, 一拨随时跟随在姜青若身侧, 另一拨则乔装打扮,暗中保护。
一路弃车登船, 又改乘马车, 半个月后,如期到达灵州。
寒冬已过,料峭初春。
灵州道旁树木上弥留的枯叶被尽数吹落, 已抽出鲜嫩绿叶, 冒出桃色花苞。
马车辘辘而行, 姜青若收回看向外头的视线,又读了一遍裴晋安传来的捷报。
府兵已攻克云州下属的乡县, 窦氏叛军屡屡后退,不日后, 两军便会在云州城外正式碰面。
兴许等她谈完灵州的生意,再回庆州时, 便是他大捷归来之时。
姜青若思忖盘算着府兵的辎重花销,片刻后,她提笔写下信笺,让香荷支出云锦账目上的五万两银子,好弥补庆州府兵捉襟见肘的兵资。
日头西斜,马车在灵州城郊一处偏僻的民巷外停下。
姜青若下了车,在巷子里唯一的宅子外停下。
这是姨娘生前租住的宅子,韩青山花银子买下后记在姜璇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