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土匪听起来易如反掌,但身在其中,肯定有诸多凶险之处。
姜青若凝神认真听着,却莫名想到了裴晋安。
如果他要出兵去云州平叛,那一定比这凶险多了!
只是这几日,他连半点消息也没传来。
不知道他的行踪,真是无端让人记挂。
只不过,待她说完自己的忧虑,陆良埕却温和地笑了笑,道:“这事你不必担心,我略知一二。”
裴晋安要去云州平叛,首要之事定是要解决黑云寨。
但黑云寨的情形与炼县的土匪全然不同,庆州府衙对黑云寨的情形简直一无所知,所以他必定会派人去黑云寨潜伏。
一旦潜伏的人传来消息,便是他出手之时。
而解决了黑云寨这个心腹大患,下一步进攻云州,便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这事陆良埕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他昨日刚到府衙,鲁太守便捋着胡须,沉声交待道:“陆长史,不日之后,这府衙的监房恐怕要人满为患!你且提前准备一番,等府兵那边送了人过来,府衙好判定刑罚罪责......”
“裴大人英勇神武,一定会顺利行事的,青若,你不要太担心挂念他,”白婉柔轻拍了拍姜青若的手,劝她宽心。
姜青若险些一口粥饭噎在嗓子眼里,“......我才没有挂念他。”
白婉柔轻轻笑起来。
“虽然你们刚成亲,但他忙于平叛之事,实在是不得已。若若,你要多体谅他。”
白婉柔以为她口是心非,不好意思承认。
顿了片刻,姜青若无意再争辩,只好表情复杂道:“......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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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下,暮色初降。
远远望去,黑云山蜿蜒起伏,连绵跌宕,像一头静默潜伏的巨兽,无声匍匐在地。
而处在天然险峻山势中的黑云寨,已经燃起灯火。
寨外二丈高的点将台上,身着盔甲的匪兵手持长矛,屹立不动,一动不动地盯着山寨的入口处。
没多久,一个面黑如铁,身高八尺,左眼蒙着布巾的中年男子,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迈着有力的步子登上石阶,举步向山寨走来。
黑云寨的大当家名为冯熊,二当家刀疤脸是他的亲堂弟,名为冯龙。
两人毕恭毕敬走在一旁,低声道:“大人,山寨已经按您的吩咐严加布防,绝对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当初从行宫收获的珍宝玉石已经清点在册,还有寨子里兄弟们挖掘前朝皇陵得来的东西,也都全部换成了金银。目前有黄金五万两,白银十万两。”
“先把这些东西运到安州去,用做兵资,”夜色暗沉,窦重山眯起右眼扫视一周,又缓缓收回视线,沉声对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冯大当家道,“黑云寨易守难攻,是个好地方,但不可掉以轻心。当初你们去行宫,可有伤到裴晋安?”
冯熊连忙摆了摆蒲扇大的手掌,两道粗眉拧成了川字:“大晚上的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哪里知道姓裴的会凭空出现?不过,好歹没伤了他的性命。当初三当家的还差点劫持了他的女人,幸亏他脑子机灵,放了那女人一马。要不然,寨子也不会到现在还安然无事......”
窦重山冷哼一声,道:“黑云寨有两万人,兵强马壮,他不过才招募了三万府兵。听说那些府兵连长矛都不能人手一把,简直可笑,有何可惧?”
听到这话,冯熊下意识看了眼窦重山瞎掉的左眼。
那不正是被裴晋安射瞎的吗?
但此时显然不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时候。
冯熊摸着下巴上粗硬的胡子茬,突兀地放声大笑起来:“大人所说极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他敢派人来黑云寨,我寨子里的兄弟也能取他项上人头!”
说着,他下意识瞄了眼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兄弟。
这两人是带着黑云寨刘三刘四的信物来投奔的。
刘三刘四让两人带话来,说是他们要潜在庆州盯着府兵的一举一动,暂时不便回寨子,而这两个人名为刘大刘二,据说是刘三刘四的远亲表兄。
他们身手不错,头脑又机灵,是信得过的兄弟,所以被冯熊带在了身边以供驱使。
察觉到冯大当家的视线,陆良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易容后的脸,又暗暗碰了碰同样易容的朝远。
朝远拧起粗眉纠结片刻。
拍了拍腰间的长刀,言不由衷地沉声附和:“大当家的放心,要是裴晋安敢踏进黑云寨一步,我定然让他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