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耀卿:“哦?为何不能一概而论?”
李禅说了一大段略略有些气喘,略缓了片刻接着道:“城外虽也有悲田养病坊,但一来寺观规模不及城内,僧俗道士数量也不及城内人数众多,故而在调拨之时有所偏重,实非得以。至于城内有冻毙之民,诚然可悯,但若不对城外加以照顾,恐怕就不是一两个冻毙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相信大尹可以理解。”
“理解理解,殿下拳拳之心为国为民真是感天动地,”裴耀卿似乎料准了李禅定会如此作答,也不辩驳,话锋一转,“但,有件事情,下官却百思不得其解啊,还望殿下为我解惑。”
李禅侧目看向裴耀卿:“大尹请讲。”
裴耀卿忽然提高声量:“请问,殿下三年未归,回京之后却不回王府居住,反而寓居寺观之中,堂堂亲王却隐匿形迹,实在于礼不合,敢问殿下这又是为何呢?”
李禅笑道:“大尹问得好奇怪,禅忝居宗正寺之职,身负调蓄三教之任,居寺观之中有何不妥?”
裴耀卿却步步紧逼:“十一月十二日,殿下就已然回京,为何不第一时间缴旨,反而在城外盘桓了半个多月,请问吴王意欲何为?”
众臣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吴王十一月十二日就回来了?”
“裴大尹,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不能胡说的,殿下要是真的一早回来了却隐瞒不进城,这可是……可是……”
“是欺君之罪!”裴耀卿面向皇帝,“陛下面前,臣不敢妄言,实在是河南府十三城门司事先侦知,殿下回京在四方馆递牌缴旨之前,就有人曾在城郊见过吴王殿下,眼下人证就在河南府。且城门司也已知悉,殿下入京前曾寓居在大高玄殿。陛下如若不信,尽可以传人上殿对证,可立证臣所言非虚。”
此话一处群臣皆是一惊,原来吴王早已回京,却一不回王府,二不递牌缴旨,他意欲意欲何为?难道真的是有不臣之心吗?
群臣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件事情看起来确实没什么
,吴王本来就是奉旨入京,早几天晚几天到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早几天晚几天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了?就算是早到了说偶感风寒,递了牌子之后要在城外休息几天也说得过去,平时也不会有人去揪这个礼节。
可是现在可不一样,谁不知道当时皇帝火急火燎的下了数道旨意给吴王让他赶紧进京?那档口正是成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你吴王奉旨回京之后居然窝在城外不进城?不进城也就算了,连牌子都不递,你想干什么?
这些事情联系起来,难免有心人不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这文章一旦做开了,那就是欺君之罪,不臣之心。
第325章 有人被开瓢了(四)
群臣在片刻的震惊之后,立刻有御史大夫起来:“如有实证,便要好好查清楚。吴王一身牵涉众多,当此非常之时,身处嫌疑之地,却做下这等有悖常理的行为,实在叫人难以索解。请陛下下旨彻查吴王不尊圣旨,贻误国事,入京不报之罪!”
吴王回京没有第一时间缴旨,皇帝是知情的,而且他也觉得那时不适合露面,毕竟那时太子在西北的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云家又是他的姻亲,那时李禅若大张旗鼓回京,反而会让群臣以为皇帝有易储之心。好比滚开的油锅里进了一滴水,非闹得沸反盈天不可。
皇帝一直没有开口,就是想看看这些大臣的反应,云家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只是王廷安头脑发热,朝中一定有内应,而这件事情所指的就是太子。
皇帝看了看殿内众臣的反应,心中忍不住暗骂:好啊,平时一个个给我装菩萨扮哑巴,现在弹劾起我儿子来倒是挺起劲。一个个的群情激昂的是想干什么?裴耀卿呢身为河南府,知道了要上报,这没什么问题。再说了这小狐狸跟老二关系一直不错,这戏演的这么大义凛然势不两立就有点太过了,看来这分寸上还是不如裴济这个老狐狸拿捏得准。
至于说御史台这边要说这话,是出于本分,不说不弹劾就是失职,自己也没什么好讲的。可是其他的官员你们又跳个什么劲儿?想把我儿子送到大理寺去?
我少一个儿子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啊?
心里骂归骂,皇帝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听着众人一一出来发表完对于此事的“意见”之后,终于咳嗽了一声:“哦?还有这等事?吴王,你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大尹说的是你进城之前就已经到了洛阳,却一直藏在城外不进城,这是怎么回事?”
“遵旨。”李禅面无表情的看了裴耀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