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别人也就算了,朝中谁不知道薛霖是东宫的人?你在这个当口跳出来,若是有人弹劾你越权逾制,干预恩科,意
图在朝中培植党羽,别人会怎么想?皇帝会怎么想?东宫现在太子未归,太子妃新丧,东宫官几乎全都遣散,哪还经得起这样折腾?
这个薛霖年纪一大把了怎么做出这等荒唐事来?!
李禅这边怒不可遏,那边薛岳、杜确他们和云非墨一起在路上却是有说有笑。
云黛心情尤其好,早上李禅给云黛备了印笼,但云黛嫌印笼太大,捏在手里手感不好便没有用。
云黛一路上摩挲着腰间的牛角印,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云黛笑吟吟地问:“对了,薛兄,你是认得兵部侍郎薛大人么?”
“当然不认识。怎么了?”薛岳看着云非墨,总觉得今日他的神态举止与往日不同,面目也格外俊秀,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娇艳,让他总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薛侍郎专门派人送信给你,还特地让你带些朋友,”杜确笑道,“而且你看,你姓薛,尚书大人也姓薛,没准你们还真的带点亲戚呢?”
因为都是熟人,就连一向稳重沉默的房准也开起玩笑来:“要真是薛郎的亲戚可太好了,那可是朝中的大倚仗,日后咱们都可以在洛阳城里横着走了!”
“净想好事!”薛岳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事绝对不可能,这事云贤弟和杜兄不知道,你跟杨兄应该清楚啊,我要真跟兵部侍郎有亲戚,还至于这么巴巴的上京来拉关系考科举?再者说了,你们那是不知道,就我爹那脾气,要是真有兵部侍郎这样的亲戚还不天天跟我吹牛?”
杨安然和房准从薛岳上京就跟他一块,对薛岳的家事还有上京的目的略知一二,似乎是因为薛岳家里在淮南道的生意被淮南节度使薛雱所阻,无奈之下这才想要上京找门路。世人皆知薛霖和薛雱乃是同族的堂房兄弟,同出河东薛氏,要是薛岳真跟他们沾亲带故何至于被逼到这步田地?
房准点点头:“就算真的有那么点亲戚关系,薛郎家里商贾的身份,兵部这位薛侍郎赶着撇开关系还来不及!”
云黛揶揄道:“也对,我记得朝廷规矩,五服之内有从事商贾之业的不能为官。看来这门阔亲戚你是认不上了。”
薛岳回嘴:“易之,你说的那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神宗初年为了广纳遗贤,早就下过诏令凡身怀异才者,不问出身、籍贯、品格,皆可录之为官。别说我们家早就脱了市籍,就算真的还是商贾,只要愿意也能参加科举为官。如若不然我怎么能参加恩科,还跟你们一块来参加文会?”薛岳笑嘻嘻的道,“至于房兄说的避商贾唯恐不及的情况倒是还有,不过大多都是流俗遗毒。这侍郎大人能专门发帖邀请我参加文会,足见这位侍郎没有这种流俗之见。”
第220章 兵部文会
杨安然:“嗯,不过说真的,这位薛侍郎突然要办文会还是有些奇怪。”
杜确颔首道,“我看了他给你的请帖,上面还专门写了‘兵部文会’,不是他薛侍郎私人名义的文会诗会,实在是奇哉怪哉。房兄对本朝掌故了如指掌,可知道本朝此前有过兵部办文会的?”
房准略一回顾当即笃定的答道:“兵部官员办文会的倒是偶尔有,毕竟兵部尚书以下还是有不少文官的,喜慕文学也是常事。纵是兵部官员私人名义开文会都免不了惹人非议,我祖上房琼公在兵部尚书任上就是办过文会的,当时还被太祖皇帝开玩笑,说是‘兵部论文,如秀才耍枪,不伦不类’,所以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便是文官,在兵部任上都不会搞文会、诗会一类的事情了。至于以兵部的名义办文会,据我所知,开国二百余年来该是头一回了。”
杜确沉吟:“那这薛侍郎突然搞这么一档子事,实在是令人费解啊,他难道就不怕旁人非议么?”
房准:“不是说薛大人出身河东薛氏么?薛家我可知道,世代将门,也许薛侍郎压根就看不上那些文官的非议呢?”
杜确正色提醒众人:“你可别把薛大人看成大老粗,河东薛氏显赫两百余年,虽然说不以文治著称,也绝不是只有喊打喊杀的莽夫,薛大人能做到兵部侍郎,个中手腕绝不简单。我倒觉得他如此大张旗鼓的搞这个‘兵部文会’该是有什么新意才对。”
话虽然这么说,几人都对这个兵部侍郎大人产生了兴趣。一个兵部侍郎,却忽然开文会,他意欲何为?
对比四人的忐忑,云黛尤为轻松愉悦。她自然也有好奇,但与其他四人不同,薛岳需要为家族打开洛阳的大门,杨安然、房准、杜确都为了求取功名,她参加恩科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云家造势,如果没有薛岳让《永昌奇案》横空出世,一举改变了舆论走向,这会儿她绝对得小心翼翼在各个文会里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