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应了,再深望了池韵一眼,柔声道;“韵,我先去了。”
池韵抬眸颔首,待他离开,池韵展开那件嫁衣。
说是嫁衣,其实是新郎官的装扮,红色的丝绸上以金线绣上祥云,边缘泽以银线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金镶红宝石领扣扣住,背部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孔雀翎以小片小片金箔拼成,再点缀五色米珠,做工精细,纵然是皇家也未必能穿上这般嫁衣。
池韵褪下白衫,换上嫁衣,腰封上一块羊脂白玉玉扣与他无暇肌肤相得益彰。
他望着铜镜中熟悉而陌生的人,沉吟。
没想到,自己大婚竟是这般的。他抬手,一只玉簪束发,眼间情愫脉脉,少了几分生涩。
准备良久,又发呆良久,已是近黄昏。
吉时已到,媒婆在外面唤,他起身,推门而出。
夕阳如血。
他知道,外面那人在等他。
最终章 大婚
大堂高朋满座,茶水瓜果续了一次又次一次,新人确迟迟未到。大家甚至不知新郎官换了人,偏偏叶言之也不见了踪影,堂上空留夜雨与夜鹭两人面面相觑。
于是两人协商片刻,决定夜鹭在堂中主事,安稳众人情绪,夜雨则去找这几人。
夜雨出了大堂便撞上了慌张而来的媒婆。媒婆面色不太好看:“新郎倌带着池韵医仙跑啦!”
夜雨一怔,暗想大事不妙,随即朝着媒婆所说的方向寻去。但是怎么找也没寻到人影,不过在夜行换喜服的屋里寻到了正在换喜服的叶言之。
夜雨心中一沉,只怕阁主得知池韵离开的消息会震怒下令除去夜行与池韵,他心思百转才开口:“阁主……”
叶言之痴痴一笑,抬手打断了他要说的下半句话。
半时辰前。
池韵推门而出,门外熟悉而陌生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喜服映得他容光焕发,英姿飒爽。他见池韵出来,嘴角扬起一抹粲然笑意。
门口停着八抬大轿,媒婆就要将他往轿子上领,但池韵站住了脚,只盯着夜行看。
他见惯了夜行一袭墨衣的样子,皎洁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但现在,他一袭华丽喜服,映得他容光焕发,英姿飒爽。
可是,面对着轿子和他,池韵忽然迟疑了,犹豫了。踏上轿子,与夜行共度一生,他不愿意。
他没有上轿,而是缓步上前。这一刻,夜行将他眼底的抗拒看得分明。
“夜行……”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夜行蹙眉挤出一丝无奈地笑意,继而向他伸出了手:“我知道了。最后,再允许我任性一下吧?池韵,上来。”
空中划过一道鲜红的弧度,继而马鞭扬起,马蹄卷起尘土向出夜生阁的方向行去。
媒婆脸变了色,跌跌撞撞的追在后面,但又怎么追得上?树上看好戏的狐狸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微微一笑,继而朝树下的曲青函道:“我们去给阁主送一份大礼。”
曲青函倚着树懒洋洋地眯着眸子晒太阳,听闻树上那人的提议蹙眉摇头:“多此一举。”反正池韵还会回来不是么?
狐狸笑得狡黠:“那多无趣。现下叶言之当是在酒缸里泡着,喝醉了的人最是有趣,由大悲到大喜更是有趣。”
曲青函望着狐狸离去的身影,只好哄孩子似的跟着他去了。不知狐狸脑子里又装了什么坏点子,但有场热闹看,倒也是不错。
马载着两人疾行,狂风呼啸而过,他们的喜服随风扬起,纵然是这般近的距离也未能纠缠在一起,亦如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心,早在这跌宕起伏的命运中渐行渐远。
池韵任由他带着自己走,这一路看似漫无目的,却又有规律可寻。下山,途径无忧居,在到镇子中的他们放河灯的河边,再到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这一路走过,全是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
夜行尚且有一丝侥幸,希望池韵对他还存留一些放不下。
然而,一路无话。
是他输了。
一败涂地。
当他们曾经去过的最后一个地方也走完,池韵扯了下夜行的袖子。夜行知晓他的意思,扯了缰绳。
前面是淙淙流水,卷着几片残破枯叶,水的那一边,融着如血晚霞。
池韵下了马,绯红的天水沉淀在他的眸子里,夜行定定地望着他,眸子里没有天,没有水,只有池韵一个。
“夜行,你给的匕首还在无忧居,左边柜子里第三格的药也是一直为你备着的,你都拿去。”
夜行没说话。
“若是你没地方住,那连无忧居都给你。”
他仍旧沉默。
“这小三年的时光,谢谢你陪我走过。”
却不是走完这一生。
“夜行,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