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印:“老黄家里到底啥事啊,大家都在猜,王雨晴问到我这里了,估计以为你跟黄子琪关系好,她会跟你说。”
凌霄:“黄子琪?很久没来找我了。”
黄城最大的变化是消瘦,快开学那会儿,花印跟几个小伙伴来二中踩点,碰上分班抽签和开教师会议,黄城从楼梯口走出来,人未到肚子先到。
喜庆、乐呵、欣欣向荣的一个老师,肉眼可见瘦了不止20斤,这才几个月啊。
“最好是没事,老黄是个大好人,应该有多多的好事发生在他身上。”
“好人好事不是按量分配的。”凌霄说。
“怎么不是?”花印开玩笑,“你就是他的好事,这次九门课,争取拿8门单科第一,痛击吴粤,给老黄来个扬眉吐气。”
凌霄笑了:“然后年级20+被你们这群禽兽笑话半年吗?”
花印:“完了,你跟裴光磊学坏了,张嘴闭嘴禽兽,代表蜻蜓队长审判你。”
“这次不能再拿成绩开玩笑,别让着我,你说个数吧,打算考多少,考不到我就不给你绣花了。”
一辆小轿车飞过,花印率先听到发动机声,连忙扯着凌霄往旁边躲。
他习惯走外侧,上桥后没了人行道,得小心翼翼让着点。
“那我可得大发神威。”摸摸肚子,吃撑了,吹个牛皮消化一下,“珍惜满分还是120的日子吧,等上了初三,年年送你150的大满贯当压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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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灯
整日喧闹归于寂静,乡村的夜晚与这不同,鸡鸭鹅乱糟糟扑着翅膀回笼,猪喂饱了就拱栅栏,老人把水桶扔下井口,双脚踩在井沿上一二三嘿哟地转动轴轮。
凌霄独自走回,将这些声音在脑内反刍,再作为孝山镇的背景音,缝补进眼前的万家灯火。
他其实很想问花印,为什么不问我那群混混,还有林雪,怎么认识的,又怎么结下梁子,打架?还是单纯被当做霸凌对象。
铁门后用铁丝新加固了栓锁,花印明明看到了,眼神却只是飘忽过去。
不关心,还是不在意。
花印的生活重心逐渐被新朋友新事物占据,人的心就那么点空,有的变大了,肯定别的就变小了。
这个结果应该是不成立的……
路过二中,突然看花坛外边的车轮草不顺眼,扯下一根撕着玩,叶片边缘呈细锯齿状,摸着挺痛,小且密集,宛如鱼类的牙齿——那只史为什么牙这么白?比中华牙膏广告的模特白多了。
烦躁。
“嘀嘀——”
一道喇叭声伴着强光,打亮二中门口的路,凌霄皱着眉头直视光源,黄白大灯极短地闪了一下就关闭,放射状聚缩回圆形灯泡。
汪谷幸跨着那辆蓝色钱江,头盔也是蓝色的,看上去有点像叮当猫。
他拧熄发动机,对凌霄招手:“你在这晃什么?怎么不在家复习,跑学校来闲逛,是不是有题目不会啊?”
马上就是期中考,全校都没上晚自习了,一盏幽暗哑黄的路灯苟延残喘,洒下来的光还不如半根蜡烛。
凌霄走近,问:“汪老师,你怎么来学校了?”
汪谷幸干脆把头盔也摘下来,张大嘴型,跟教小孙子牙牙学语的老奶奶一样。
“我来拿磁带!听力的磁带翻录有点杂音!你呢!你来干啥!”
圆滚滚的板寸头,滑稽的动作,令汪谷幸跟漫画中的夸张人物形象重叠,说到磁带时,先回头用力戳戳教务室的方向,最后不停画方形,手指转啊转地扭带基。
凌霄:“哦,磁带,我是路过的,我把花印送到家了,现在回去。”
汪谷幸:“复习得怎么样!我不是光指英语!不过还是英语最重要!”
“是是是。”凌霄点头。
“上来吧,天黑了,早点回去睡觉,我送你。”
凌霄笑着说:“老师,我晕车,坐车可能会吐,你骑得快吗?”
汪谷幸把头盔的头带松紧调节小一圈,递给凌霄,随后两只手握上把手,空转了两下,气势威武十足,跟赛车手有一拼。
“摩托车有什么晕不晕!你来试试!我这辆发动机很猛!只要路不陡!你端碗水到家了都不会洒一滴!”
凌霄第一次知道,风是会阻挡人前进的。
大头盔太沉重,他偷偷在背后取了下来,一用脸怼上空气,额头就被吹得头发倒立,张牙舞爪,发际线地动山摇。
速度——物理考题里最重要的已知条件,通常也是最常出现在末尾的问句。
它此刻具象成了点线面,屋顶跟屋顶如线段相连,供销社两层大楼唰得一下,平直四方的建筑被压扁进画里。
灯,还有灯,路灯隔得远,有的好,有的坏,摩托车轮轰轰经过,打点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