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会卡里头了,跟我一块上新闻。”
双手握住花印的肩头,莫名很舒服,严丝合缝的舒服,治愈了竹篮不对称的别扭。
“花花……”凌霄迟疑地说。
“咋啦?”
花印还是想进去,两手握着栏杆垫脚往里探索。
凌霄:“你得多吃点,肩膀有点窄……像个女孩儿似的。”
花印瞪着眼睛转头:“你说啥?我?像女的?”
凌霄认真点头:“你好看,就是手臂太细,摔跤……算了,但是等你长高点就会不协调,你跟我比比,跟我一样高,肩膀得长宽多少才够?”
花印半信半疑地把肩膀贴上去。
头顶翘起的呆毛挠着凌霄鼻尖平齐,两侧肩膀头刚好抵住他胳肢窝。
凌霄笑嘻嘻把他搂住,更加严丝合缝。
花印有点别扭,挣脱怀抱,说:“那你还长一米九呢,我才不要那么宽的肩膀,背面看跟个正方形的龟仙人一样。”
“暑假你去打篮球,不要打乒乓球了,越蹦越矮。”
“王皓也不矮啊,我妈是不是跟你说啥了?”
“……没有。”
凌霄摸鼻子东张西望。
“肯定是!打球那个李东成绩不好,她天天念叨不让我去找他。”
“瞎说。”
花印感到一丝不被理解的失望,交朋友又不是娶老婆,在意那么多干嘛呢?今天见一面,明天一起打球,后天可能就各奔东西了。
“我妈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以貌取人,这个貌呢还不是长相,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真不知道她累不累。”
凌霄靠着墙看花印,发现他就算有点生气,头也不会转开。
眼睛亮亮的,嘴唇红红的,说的话虽然听不见,但能脑补出声线,字正腔圆,适合去当播音员,天气预报,或者儿童电台什么的。
——他永远看着我,永远看着,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顾城的诗,凌霄擅自把“她”换成“他”。
“……可对?要是只因为成绩不好就不交这个朋友,那以后呢?还有什么别的标准不?有没有钱?老爹是不是当官的?念哪个大学?不是扯淡么!喂,你听着没啊?”
“在听。”凌霄胡乱点点头,随口应付道。
“糊弄我是吧?那就说你好了,万一你成绩变差,我妈不让我跟你玩,你说合不合理?”
“合理。”
“合理你个头!”
花印就知道他没听,暴起锤他的脸。
凌霄沿着栏杆走了几步,指着一处往下长的枝条道:“你看这个。”
“你听我说话!看哪个?”
“是我的花枝吗?结了一点点小花苞。”
“这么说还真有点像……”
花印歪着头研究树叶,他只在植物卡片上看过凌霄花,记住了花朵盛放的样子,叶子在一旁做陪衬,爹不亲娘不爱,认也认不出来。
凌霄:“好多年没见了,还是老早以前我奶在农村窗户后头指给我认的。”
“啪啪啪——”花印给他热烈鼓掌。
“你已经在这安家了,请务必考上聂中给它一个交代。”
“不光是考聂中,还有大学。”
红领巾勒脖子,凌霄取下来绕在手腕上,上弦月挂在他的耳垂,树叶尖角毛茸茸,长得很欢腾。
花印问:“想去哪儿上?大学。”
“南方吧,不靠海的地方,就咱庆平附近,随时能回来。”
“回来干嘛啊?哦,你是说阿奶吗?”花印不解,“你可以带着她去上学啊。”
凌霄同款问号脸:“为什么不回?在这出生的,以后每年都回来。”
片刻犹豫后叮嘱般补充一句:“你也得回来。”
花印满不在乎:“有事再回呗。”
他说:“我想去北京,我舅你知道吧,他在天津,老去北京接活,跟我说过几次,说一定要去大城市,不能在小地方沤着。”
凌霄:“你适应不了那块气候的,我也适应不了,大冬天的屋里开暖气,我烘个小太阳都嫌躁得慌,扯嘴皮扯出血,出门又要穿棉袄,加羽绒服军大衣,弯腰前做三秒心理准备,那哪是出门,是出去受难。”
“你又没去感受过,多体验体验才能选择呀。哪有人从娘胎里出来就知道自己喜欢南方还是北方的,再说除了南北,还有云南、新疆、我老家……那么多地儿。”
“那儿没好大学。”
“谁跟你说考大学了?我是说体验,还有以后住哪儿。”
“就住庆平。”
蓦地沉声甩下四个字,气氛突然就冷下来了,花印看出他不悦,便也不说话。
回去路上,凌霄非要按原路返回,花印则想换条没走过的路,本来不算什么大事,但凌霄的态度尤其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