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盖,翠绿的葱花喷香,下面铺满腌制后的肉沫,洋葱的甜味很突出,但看不见本尊,估摸着炸的香料油。
花印参加供销社阿姨的婚礼时第一次吃这道菜。
那个阿姨姓冯,烈焰红唇,港风美女气质,打扮时髦,耳上挂坠常常是珍珠款,在柜台里时不时照镜子调整蝴蝶领结,大雪天不穿棉袄,穿灰色厚呢子风衣,腰掐得极细。
她戴着白头纱就像挂历女郎在门口迎宾,田雨燕让新娘子摸一摸他的牙齿,这样牙缝就不会变大。
该说不说,这秘法有点用,花印只有左边一颗小虎牙,很可爱,中和了高岭之花的距离感,其他牙齿均瓷白胖壮,不像鲁夸这个牙擦苏,十岁就开始箍牙套。
花印龇着牙花畅想美好生活,花瓣唇咧开,不要太荡漾。
霓虹灯反光映得门牙五彩斑斓,让凌霄想起雷霆穿的闪光鞋,迪迦奥特曼配色顺着溜趟。
他不置可否:“烧烤吗?我还想找个馄饨店,我会和面,不用另外学了。”
各式李哥王姐早餐铺这会儿门都关着,跟牛羊烧烤馆两班倒,更重要的是,请早读的假更容易,聂中晚自习长达四小时,基本不用想了,老师不可能允许旷掉的。
“馄饨店不赚钱啊,一碗才几块?听说卖餐饮的成本跟利润对半,喏,一根红柳羊肉串——5块。”他咂舌感叹,县城好贵。
“能吃饱饭就行,赚钱是上了大学之后才要想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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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执着
聂河中学如一座攻守兼备的巨型堡垒,静静占据振兴、盘龙两路交汇处四分之一的地界。
三角大花坛好比三叉戟,博士帽校门连接外墙,似盾牌。
正中央大操场门庭开阔,光行政楼就比孝山小学家属宿舍大一倍。
教学楼刷明黄色漆面,银色打底,按年级依次分为前中后三栋,是携刀穿甲、秩序森严的卫兵。
每年从全县各中学招来尖子生约1000人,孔子学生三千,聂中也有三千,他们是聂河的大脑。
炎夏七月放榜,行政楼屋顶将举行盛大的烟火集会。
毕业班家长激情赞助,考得越好炮越响,有钱出钱,没钱就捧个人场。
校园充斥着朗朗读书声,都没这夜来得恣意畅快,高一高二晚自习全部暂停,学生如大西洋的最后两千股支流在此汇聚,仰头共赏那片寓意金榜题名的璀璨光亮,转瞬即逝。
行政楼右侧拐角,通往操场的路上有栋平房,属于沉闷黯淡的高四,这场明快、蓬勃的焰火晚会,永远无法照亮它的窗户。
“这花坛真大,开轿车都能玩漂移了。”
花印略觉梦幻地走进去,一脚深一脚浅,连踩草皮的质感都不同,光辉伟大。
“路灯好高啊……你看看,有多高?”
凌霄仰头估算:“五米八吧,应该有啥讲究,不是个整数。”
“嗯,待会去门口看看有没有校史简介……我觉得这块应该种树,位置刚好,大榕树吧,还能遮阴,聂中是高考考点,那么多家长在这晒太阳,晒死了。”
“秋天掉叶子,哪有学校正门口种棵大树的。”
装饰灯带是高饱和度的橙色,地灯、射灯往上打,些许诡异,抬眼望去,却连整栋行政楼都阴恻恻亮着同色系幽冥鬼火,爬山虎一般绕顶四周放出煞气,再贴屋角往下走。
凌霄与这栋建筑互相对视,觉得它像宇宙某一空间蓦地打开了黑洞,橙色是日光从那头穿过来被扭曲残化后的余光,走进黑洞,有可能就走向太阳。
更有可能走进无法回头的深渊。
花印朝他招手,凌霄毫无留恋地离开黑洞,向他永恒闪耀不寂灭的真正太阳走去。
“六年以后,我的名字也要出现在这个位置!”
他指的是去年聂中高考状元,叫何笑岚,考入清华大学计算机系,高考总分701,除保送生外全省理科第五名,全市第二。
很牛,非常牛,竟然能打败庆平一中除第一名外的所有人。
聂中的狂喜溢于言表,用最大版面刊登何笑岚的照片及非人的分数,最不讲理的是……长得居然很清秀。
戴一副平框眼镜,皮肤略苍白,板寸头,眼神较为含蓄,不是状元那种狂霸拽。
凌霄道:“你看人家多谦虚,你以后拍准考证的时候要收敛点,省得上了光荣榜被人笑话。”
花印得意道:“承你吉言,你也是哦。”
“他各科分数都好高,语文都考137?禽兽啊!嘿嘿,英语比语文还低,你看吧,我就说英语不好学,你得踏踏实实从abandon背起!”
“我还没学会音标呢。”凌霄无奈,“我发音真有那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