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收回拂尘:“把衣服穿好。”
成澈点点头,拾起地上一件件衣服把自己层层包裹回去,不时看一眼道长,怕他等急了。
好在道长根本没在看他,只是将视线放在成澈脚边的烛焰倒影上。
“道长,我穿好了。可以走了么?”
“等等,你爹还付了算卦的钱。”
“哦...算卦啊。”成澈心说,无所观可真是一份买卖一份货,“那算什么呀?”
“别问我。”
“呃...”成澈想了想,他也没什么想算的,“那给我算算来年榆宁能否风调雨顺,如何?”
道长叹气的音调像受不了成澈的蠢钝了,“算卦自然只能算你本尊。道友赶紧考虑清楚。求子添丁、招财旺财、事业官运、辟邪消灾...”
“求子添丁?!”成澈惊呼一声,他还没到考虑这么远呢。
“好。”道长却已将拂尘一甩,两人脚下墨璧当即浮起了青色的九宫八卦法纹,“那就算一个,求子添丁。”
“呃...等等——”成澈还没来得及拒绝,右手便已被道长紧紧拉住,放在掌心仔细摩挲,像是要把每一道纹路都摸出来。
鬼神面具下,道长漆黑的眼珠子紧紧盯着他,“受卦时,什么都别想。”
分明他们年纪相差无几,道长的眼睛却盯得成澈心里发紧,成澈咽了口唾沫,“好、好吧。”但是心说,真要算求子添丁啊!?
他闭了闭眼,尽量什么都不去想。但满脑子都是求子添丁。
只好睁开眼,想说还是别算了,但望进道长双眼的刹那,所有杂念反都散了。
可...就这样算了许久,道长都一言不发。
又过了许久,法阵散去,道长也放开他的手,语气不佳,“你若不老实听话,什么都算不出来。”
“我很听话的,我什么都没想!”成澈连忙说。
“那怎么算不出。”
“呃...”成澈眼珠一转,嘿嘿一笑,“莫不是道长又分神了?”
道长好像被戳中了,唇角向下转移话题,“你不信我?”
“我信。”成澈委屈咬着下唇,抬眼望道长,“那你能相信我吗,道长?我真的什么都没想...”
道长一怔,半晌,“可你的命格怎会如此紊乱,三魂七魄都不大稳定。要么是你心绪乱飘,要么是你神智错乱,要么...”他摇摇头,“不可能。”
神智错乱?!
没病还算出个有病来。
成澈反握住道长的手,“没关系,算不出来就不算了。”反正,他确实不大想知道求子添丁的事。
“这算卦钱就当做我捐的香火钱,如何?”
道长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我先行告退?”
“嗯。”
成澈便转身离去,刚走几步,就被道长追到身前挡住。道长语气不容反驳,“在我算出来前,不许找别人。”
“找别人...?找别人求子添丁?!”
“...”无端真的很无语,“不许找别人算卦。”
“噢好....”成澈点点头,反应过来又惊了,“为什么呀?”
无语道长为什么非要霸占我的卦啊。至少等无端出关,我得让他给我算上一卦吧。不然可真不够朋友!
“我暂时算不出的卦,自然不能让别人抢在前头。”暂时两个字语调很重。
“可道长...你就这么想算我求子添丁么...”
“啪。”又是一击直扣脑门的拂尘。雪色的尘芯扫得成澈打了个喷嚏,“啊嚏。”
道长收回拂尘背身径直离去,“你今后所有的卦,都由我来算。”
第97章 木簪
是夜丑时,成澈策马出了成府,到达城郊入山道口。
临行前,他母亲说什么都要给他安排一队侍卫陪同,可都被成甚拦下了。大将军坚持,这就叫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眼前未有山高大巍峨,山巅冰川在月色下渡着银边。而成澈身后榆宁关的城楼无声伫立,城墙上火光来回穿梭,是巡逻与守卫的成家军队。这个时辰,整个榆宁都陷入了祥和而宁静的睡眠。
成澈将白马交给城门卫兵,领了一只火把,徒步踏上了崎岖山路。
酌云真人嘱咐,寅时中刻,各位道长会在第一道岔路口等他。而成澈想自己毕竟“初来乍到”,还是早些候着各位道长为妙。所以丑时中刻便到了岔路口,提早了整整一个时辰。
他不敢放松,站岗放哨般提着精神。
在沙沙作响的夜风中,忽然瞥见山下飘过了一道青色光晕。
“鬼…火?”成澈瞬间按住腰上的佩剑,只见那朦胧的青光往山上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拔出了剑。
从黑暗中浮现的,却是一道熟悉的人影。
成澈将剑收回剑鞘,来者居然是无语道长!